農忙時期裡耕牛緊張,耕地都供不起,更何況載人了。從李大河嘴裡得知消息,楊柳和文氏兩母子又立即轉身走著去鎮上。
楊柳覺得她應該有個外號叫“楊走走”才符合她的形象,屋裡地裡又是鎮上,就不得閑一下。頂著個大太陽趕路,還要和文氏換著抱鐵柱,真是太累人了。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人命關天,要是三哥不幸過世,那文氏和三個孩子就真的可憐了。所以她一言不發,隻邁著小腳努力跟上文氏邁步的節奏。!org
綠化太差了!一路走來路邊居然沒幾顆能遮蔭的樹,楊柳時不時的抬手拭汗,嘴巴也乾得不行,連話也沒說幾句。楊柳不禁心裡抱怨,她穿越女主的光輝呢,現在這情形就是活脫脫一個跑龍套的嘛,還是最苦、逼的那種。
好不容易到鎮上,問人打聽到李強所在的醫館,三人又一鼓作氣的去同仁醫館。醫館裡很安靜,沒有病人,只有幾個小夥子在打掃櫃台或是碎藥,文氏直接抓住一個小夥計的袖子,急聲問道:“我當家的呢?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無事,無事,嫂夫人莫言擔心。”從頭看到尾的小夥計自然知道文氏口中的人指的誰,也不生氣文氏話裡的,引著她往後間安置病人的地方去。隻留灰頭土臉的楊柳站在前廳,抱著鐵柱,雙目無神,雙腿打顫,嘴裡喃喃道:“水,水。”
文氏剛進去又折身回來。從楊柳手裡接過鐵柱才又走了進去。楊柳這才趕緊渾身陡然一松,然後又覺得手不是自己的,腿也好像沒知覺了。汗濕的頭髮緊貼在臉上,嘴唇有些發白,還有些乾裂起皮,哆哆嗦嗦的找了張就近的椅子坐下。
或許是楊柳的可憐樣,有個小夥計立即丟下手裡的活兒。到後面煎藥的地方舀了兩碗涼水來,楊柳搖搖頭:“開水,開水。”
“嘿,都渴成這樣了,你還真講究。”小夥計雖然有些抱怨。但還是給楊柳倒了大半碗的開水過來。
楊柳的喉嚨動了動,也沒伸手去碰,抬頭說道:“有鹽嗎?擱點在裡面涼得快。”
這是同仁醫館新招的打雜小夥計,十二三歲,正是好奇的時候,放鹽就能讓開水涼得快嗎?他拿來了鹽罐又乾脆端了盆涼水將坐在涼水中。雙管齊下,涼得更快。
楊柳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水,讓甘甜的水慢慢滋潤乾澀的喉嚨。才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問道:“小兄弟,我家婆婆和幾個嫂子現在何處?”
“說是出去吃飯,順便購置點東西。病人三天之內不能挪動,總得有人照看著。”說完又有些委屈道:“其實我也能照看的。”其實加錢由醫館的人照看也行,而照看的人也能得一點錢。小夥計家境不好,想多賺點錢不讓妹妹被賣給人家當丫鬟。所以何氏他們提起時,他自動也毛遂自薦,不但沒被允,反倒被師傅打了下腦袋。小夥計懊惱了一下。
“真的涼得很快哎。”
楊柳無語。你這也太后知後覺了,我這碗水都喝光了。
正說話間,何氏一行人就回來了,只是不見李壯兩口子。楊柳也留下文氏執夜,一家子又往回趕。
走到外面大街上的時候,楊柳輕輕拽了下李聰的袖子,悄聲道:“你帶錢沒,我餓了。”
李聰看了眼何氏,有些害怕這點小事惹到何氏,畢竟誰都看得出她老人家現在心情不好。再說楊柳都是大人了,這點忍耐力還是有的,只是看到楊柳瘦瘦小小的也有些心疼,同樣小聲的回答:“要不再忍忍,回家再吃吧。”
“我餓了,鐵柱也沒吃,還有三嫂。”楊柳不覺得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張嘴吃飯總比張嘴亂傳閑話好。
這下李聰沒什麽猶豫,不止楊柳一個就好辦了,大聲道:“娘,我去買些吃的,鐵柱他們到現在都沒吃呢。”李聰不敢說是文氏沒吃,怕惹一通埋怨,說什麽沒及時到場。更不會提楊柳,隻得拿小孩子做文章,看在小孫子的面上,何氏也不會多為難。
何氏看了看李聰,又有些意外的看著不吵不鬧的鐵柱,眼眶微微有些濕潤,小小年紀也知道爹受傷了,一家子心情不好,乖乖的不給大人添麻煩。何氏抱起鐵柱,捏了捏鐵柱小小的臉蛋,說道:“去吧,多買幾個,給你三嫂也送幾個過去。”說罷又掏出一角銀子,“順便去看看還肉鋪攤子有沒有擺,割點新鮮肉回去,明天送來給老三補身子。我們邊走邊等你,快去快回。”
蔬菜水果和肉類自然是當天買的最新鮮,又想到到鎮上往返一趟要兩個多時辰,再加上準備和煮的時間,一切弄好趕上中午吃飯也得跟打仗似的時時抓緊,楊柳便沒有吱聲。
不用何氏發話,楊柳自然就跟了去,先去包子鋪買了十個包子給文氏送去四個,李聰又帶著啃著包子的楊柳往肉攤的地方走。沒想到農忙時候的肉攤子都是擺整天的,倒沒撲空。
“明天家裡碾麥子嗎?”
楊柳點名要了幾根筒子骨,李聰想著家裡還有蛇肉,就隻割了一小刀五花肉給李強吃,正準備付錢的時候楊柳問道。
李聰有一時的愣神,想了想果然有這回事:“是說的明天。”
“那還得割點,中午還要管飯呢,明天就不用再費時間往鎮上跑了。”
都說兒子多,勞力就多。何氏生了五個兒子,老大沒了,老二鎮上掌櫃,老三病床上躺著不醒,老四入贅到別家,算算眼下地裡的事情居然全靠李聰了。楊柳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這得多累啊。
“四哥農忙的時候不回來嗎?”
“四嫂有了身孕,四哥又是店裡又要照顧四嫂,脫不開身。”
楊柳歎了口氣,她還能說什麽?說杜家還有下人,四哥回來幫忙也耽誤不了多久的功夫。丈夫照顧懷孕的妻子有錯嗎?楊柳只能感歎一句杜氏懷孕懷的正是時候,好時候。
李聰給錢,將屠夫遞給來的肉掛在無名指上屈指勾住,又從油紙包裡拿出一個包子遞給楊柳,“你中午沒吃飯,再吃一個吧。”
“不用了,回去不用多久又要燒飯了。”楊柳搖頭,幫著提筒子骨。原本覺得能吃很多,吃了一個包子就感覺飽了,其實也是,餓到現在也差不多餓過了。
兩人沒再說話,攆上何氏他們,齊齊往家去了。離家不到一裡地的時候,楊柳心裡咯噔一跳,媽呀,臨走前忘喂豬了,那倆活著是為了吃,吃是為了將來被宰了給人吃的貨會不會一頓沒吃就鬧革命,翻越圍欄,到處撒野?
這畫面一出就盤在腦海裡久久不肯散去,楊柳隻感覺冷汗都出來了,要是一切成真,她就等著被何氏的唾沫星子淹死吧。這還是她最好的結局,前提是豬還能找得回來,活著的找回來。想到這裡,楊柳淡定不了了,居然小跑起來,心裡暗自祈禱什麽都沒發生。
看見原本在隊伍後面的楊柳,一躍跑到人前,余氏喲了一聲:“跑得這麽快,這是被狗攆了?”
眾人:“……”
這二貨,你現在在人家背後,你的意思就是你就是狗了?
我們可不是!
坐在廊下的翹首以盼秀秀立即站起來,
楊柳嗯了一聲,視線越過秀秀快速看了一眼院子,仍舊如她離開前乾淨整潔,頓時滿懷激動的一把擁住了秀秀:“秀秀,謝謝你。”
秀秀被楊柳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莫名其妙, 還有些懵懂為什麽上楊柳要道謝的時候,
然後感覺背後有幾根棒帶著點力落在她身上。
是筒子骨,當楊柳松開她並後退開兩步的時候,秀秀看得分明,還是用棕葉拴住一頭的。
似乎明白秀秀要問什麽,楊柳點頭道:“先燒點開水吧,娘她們在後面幾步,馬上就回來了。三哥沒事。”
說完,楊柳就率先進了灶房。筲箕下罩著的碗裡米飯和土豆都變硬了。冷了的土豆吃起來哽人得很,但細聞還是有股香味。楊柳讓秀秀收拾灶房,自己背著背簍去地裡砍了些要過季的白菜,和一些野菜什麽的當豬草。李家去年的年豬也沒殺就等著李聰成親的時候用,家裡的豬是李聰成親前幾天才在人家家裡逮的,個頭還不大,飯量也還小,倒要不了多少。
回到家自然就沒有閑著的道理,小何氏和余氏就去把小麥收攏等著明天碾。反正也曬得差不多了,不差這會兒功夫。
大山巧巧兩兄妹則背著小背簍去割野豬草,爹病了娘要去照看他,地裡一下子就少了兩個勞力,怕是會更忙了。他們只能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明天還有明天的事,但不一定有今天這麽閑。
何氏自回家就坐在炕上,一發呆就是一個多時辰,直到黃昏的光斜進牆上的小木窗照到她臉上,何氏才動了動,抬手擦掉掛在眼角好久都沒滾下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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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看啊沒人看,我就是來混全勤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