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淵幾乎人人好酒,朝廷對於釀酒把控極嚴,若是不經允許私自釀酒,一經發現輕則抄家流放,重則斬首示眾。
但是,如會仙酒樓這樣的大酒樓,是可自釀酒出售的,還有大小腳店到這些大酒樓去躉貨。
可那麽多酒的品種,買的人又多,酒樓根本忙不過來,是以他們隻釀幾樣自己酒樓的招牌酒,其余的各色品種,還是要從官酒庫躉來,再轉賣出去。
是以,把言笑這個官酒庫的點檢官也就成了這些酒樓東家爭相討好之人,鄒氏也才有了今日的風光。
而酒樓想要躉酒,便得先去戶部交了銀子,再拿著憑據去官酒庫取酒,這樣有利於朝廷收取賦稅,大淵朝的規矩一向是如此,這是眾所周知的。
鄒氏看雲嬌笑得一團和氣,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極為無辜,卻偏偏堵得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要怎麽說?
繼續編下去嗎?
這丫頭精明的很,怕是早已看穿了。
鄒氏覺得自己若是再裝下去的話,反倒顯得沒有誠意,她咬了咬牙,反正這丫頭如今跟她一條心,今朝又被她撞破了,告訴她也沒什麽。
若是不說,以後時常相處多有不便,而且這事她從未對人說過,得了那麽多銀子,卻不能炫耀,憋在心中難受的很,說出來也好。
“二嬸嬸怎麽一直盯著我不說話?”雲嬌摸了摸自己的臉:“是我臉上有什麽不妥當嗎?”
“不是。”鄒氏躊躇了片刻,下定了決心,開口道:“其實這事兒,你也不是外面的孩子,告訴你也無妨,但你可不能給二嬸嬸說出去。”
“二嬸嬸說什麽事?”雲嬌好奇的問。
鄒氏看她這模樣像是真不知道,又有些後悔了,但話都說出口了,再收回來有些不像樣。
“我告訴你,那些交子都是那酒樓孝敬你二叔的,往後他們去取酒,你二叔能給他們行個方便,給他們選些個年代久的,還有封口好的,明白嗎!”鄒氏拉過雲嬌,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
“什麽?”雲嬌頓時瞪圓了眼睛:“二叔這不是受賄嗎?”
她意識到自己失言,趕忙伸手捂住了嘴巴。
“別說出去。”鄒氏攥緊了她的手腕:“二嬸嬸可是把你當自己人,才告訴你的,你可不能告訴第三個人。”
雲嬌用力的點頭:“我記住了,不會說出去的。”
她心裡好笑,當初試探了那麽多回,這二嬸嬸都不肯吐露半個字,今朝被她撞破了,倒是乾脆了。
“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要不然我也不會告訴你。”鄒氏對她的態度很是滿意。
“那……二嬸嬸剛才得了多少交子?”雲嬌忍不住問。
鄒氏朝她伸出了一隻手。
“五百兩?”雲嬌一臉羨慕:“這銀子來的也太容易了。”
“你放心,二嬸嬸少不了你的好處。”鄒氏叫她說的得意不已,當即便自袖口中取出一錠銀子,塞到雲嬌手中:“這個,你拿著自己買些零嘴。”
八仙酒樓出手大方,她也就大方一回吧,往後可還指望著這丫頭給她出主意拿回掌家之權呢,不能不出點血。
“我不用二嬸嬸,我娘給我留了銀子……”雲嬌連忙推拒。
“你鋪子都沒了,你娘給你留的銀子你坐吃山空,能用多久?”鄒氏卻執意把銀子放在她手中:“你乖乖的聽二嬸嬸的話,二嬸嬸絕不會虧待你,等你出嫁一定風風光光的把你抬出去,
那嫁妝保管比你二姐姐四姐姐她們都多,讓你在婆家跟前掙足臉面。”“嗯。”雲嬌聽話的點頭,將銀子收了起來:“那我就謝過二嬸嬸了。”
“跟嬸嬸這麽客氣做什麽。”鄒氏見她收下了,更是放了心:“往後對付連燕茹,我可就指望你了。”
“二嬸嬸放心吧。”雲嬌含笑答應了。
馬車停在了把府門口。
雲嬌下了馬車一路送了鄒氏回了院子,這才帶著蒹葭幾人往回走。
蒹葭一路上好幾回想要開口,但看到後頭跟著的行風幾人,又忍住了。
直到主仆二人進了屋子,門關上的那一刻,她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姑娘,你是不是在搜集二老爺貪汙的證據?”
“你才看出來嗎?”雲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抬手給自己倒了盞茶,端起來吃了一口。
“姑娘是想揭發二老爺嗎?”蒹葭不解的看著她:“但二老爺若是事發了,大老爺雖說難免會受牽連,可姑娘也是把家的人,到時候會不會……”
“我自然有法子。”雲嬌又抿了一口茶,眼睛亮晶晶的。
轉眼出了正月。
楊慧君起疑心的事,雲嬌已經聽喬巳他們說過了,她讓他們帶話給秦南風,不許他再來。
是以這半個來月,秦南風也都不曾來翩躚館。
雲嬌雖也有些想念他,但心中卻很安寧,這些不過是暫時的,早晚都會長相廝守的。
二月初二這一日一大清早,雲嬌還不曾起身,就被蒹葭嘰嘰喳喳的吵醒了。
“姑娘別睡了,大少爺來信了。”蒹葭站在床前的踏板上,伸手搖她。
“哥哥的信?”雲嬌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這句話,一下子便翻身坐了起來。
“給。”蒹葭笑嘻嘻的把信交給了她:“谷莠子剛拿來的,姑娘快看看。”
雲嬌顧不上揉眼睛,三下兩下邊拆開了信,上面只有寥寥數字,她掃了一眼便歡喜起來:“哥哥說,定了二月初六動身。”
“真的?”蒹葭也跟著歡喜起來:“那,走路上要多久?”
雲嬌思量了片刻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我沒去過那麽遠的地方,若是順利的話,大概十幾日吧?”
這個得問秦小五了,可惜他不在。
“那也快了。”蒹葭笑道:“那肯定能在三月之前到家。”
雲嬌點頭,掀開了被子下了床:“替我起身吧。”
她得讓喬巳他們去告訴小五這件事,不為旁的,就是想同他說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