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亭玉心中明白,把言歡這是心裡有氣,放任不管了,不過她還求之不得呢,省得他來壞事。
連燕茹掃了傅得安幾人一眼,明知故問道:“不知幾位今朝所謂何來?”
葉亭玉瞧著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心下便有些不屑。
但眼下談的是嫣兒的終身大事,她也不想給自個兒找晦氣,隻想歡歡喜喜地將事情定下來。
她便忍氣吞聲,不曾開口。
傅得安也不知該如何說,他生怕自個兒說錯了話,到時候耽擱了這門親事,他抬頭看了一眼葉姨娘。
葉亭玉含笑道:“傅公,夫人問你,你照實說便是了。”
傅得安這才定了定神,開口道:“夫人,我們今朝是上門下定禮來了。”
“定的是我家哪個姑娘?”連燕茹又慢條斯理地問。
“是五姑娘。”傅得安小心翼翼地回道。
“五姑娘。”連燕茹垂下眼眸,又淡淡的問道:“既來下定,那可曾起草貼,過細帖?又可曾相看,插釵?”
她說的是大淵朝的婚俗,兩家若是想做親,便要先憑媒人周旋,先起草貼,上書男女雙方生辰八字,再去佔卜。
若是不相克,才能起細貼也叫定貼,細敘雙方家境,親眷,議親的又是第幾個孩子,家中兄妹、良田房屋幾何,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如此,雙方大人都點了頭之後,才可相看。
相看之時若是男女雙方都中意了,男兒便在姑娘頭上插上一把釵子,謂之插釵。
若是不中意,男方便贈送彩緞兩匹給姑娘家,謂之壓驚。
只有這兩步都走完之後,男方才可去女方家中下定。
傅敢追同把雲嫣雖說相看過了,
可葉姨娘隻想速速定下此事,並不曾照著規矩行事,也叫傅家不必拘此小節。
傅得安因著從來不曾辦過這般事,有些規矩他也不懂,而傅敢追家姑父是懂這些規矩的,只是,傅得安去說的便是請他來做下定之事,前頭的事也無人告知他,他也不曾追著問。
傅得安叫連燕茹這樣一問便問住了,訥訥的不知該說甚的好。
“若是這些規矩都不曾照辦,我看還是回頭重新來過吧?”連燕茹淡淡的望著他:“手心手背都是肉,嫣兒雖不是我生養的,但這些年在我跟前養大,母女之間還是有些情誼的,我也不忍心便這樣將她草率的交給你們家,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總還是要守的。”
傅得安一想,確實是不曾照規矩辦,這事兒是他家理虧,便想要答應下來。
葉姨娘卻搶在他前頭開口了:“夫人,旁人不曉得我,你是曉得的。
你我二人為姨姊妹,自幼一道長大,我的性子你最了解,從小就是個不守規矩的。
老爺也說了,嫣兒的婚事由我做主,畢竟我是她親娘,也不瞞你說,敢追這個孩子,我瞧的是中意了。
也就不曾按照夫人所說的那些規矩來,但該問的該相看的我也都已經做了,便不要重新來過了。
這人都帶著定禮上門來了,若是再拿回去,未免難看。”
“妹妹,我也是為著嫣兒好,你說該有的規矩都不得,往後嫣兒去了豈不是要叫人瞧不起?”連燕茹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我嫣兒往後是要去過日子,還請夫人通融一番,不要太過為難傅家。
我一世就生養了這麽一個孩子,若是她的親事一切順遂,那自然是皆大歡喜。”
她這話可謂軟中帶硬,言外之音連燕茹自然是聽出來了,若是不順遂,她不好過,旁人也休想好過!
“罷了,既然妹妹這個親娘都不在意,我又何苦做這個臭人呢?”連燕茹笑了笑:“那便收下定禮吧。”
“我去搬進來。”傅敢追說著便要往外走。
“不用了,自然有下人去做。”葉亭玉叫住了他。
很快便有小廝將定禮從外頭的拖車上搬了進來。
這定禮以絡盛酒八瓶,上裝點赤色大花八朵,另有銀勝八枚,又以花紅繳在擔子上,便是“繳擔紅”,尋常人家有這幾樣,便可下定了。
傅得安想著把雲嫣是大戶人家的姑娘,不能委屈了她,便又另外加了阮氏親手做的褙子兩套,並一隻玉鐲子。
如此,於他家而言已然是盡了最大的力氣了,可放在把家這富麗堂皇的廳子中,卻仍然顯得那樣的不起眼。
傅得安總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
連燕茹走過去瞧了瞧那些定禮,回頭淡淡的笑了笑:“妹妹,你可曾預備下回禮?這些定禮,家中並無現成的回禮。”
“我已經著人預備下了,就不必夫人費心了。”葉亭玉說著對著娟兒抬了抬手。
她曉得連燕茹是何意,無非是在譏諷傅家的定禮寒酸,早在定下這門親事之時,便曉得會有這樣一日。
娟兒回來之後,便引著兩個小廝來了。
小廝拿來的便是回禮。
回禮為淡水兩瓶,活鯉魚六尾,公羊筋一雙裝在酒瓶之內,以紅綢布包之,謂之回魚筋。
這便是大淵朝尋常人家下定的回禮。
連燕茹瞧過之後, 忍不住笑道:“妹妹還說自個兒不守規矩,這不是照著規矩做的挺好的嗎?”
“不過是照貓畫虎,叫夫人見笑了。”葉亭玉不亢不卑的輝道。
“那接下來,可是叫她們幾個姊妹出來認認臉?”連燕茹問她。
“不必了。”葉亭玉拒道:“嫣兒不過是個庶女,哪用這樣興師動眾的?我請九姑娘陪著她一道出來見個長輩便是了。”
“也好。”連燕茹點了頭:“若是不得旁的事,我便先回院子去了。”
“夫人慢走。”葉亭玉絲毫不得留她的意思。
連燕茹走出廳子,劉嬤嬤便忍不住開口:“夫人可瞧見了不曾?這傅家寒酸成甚的模樣了?就今朝這定禮,奴婢估摸著,傅家怕是連血都擠出來了,才來了這麽幾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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