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早飯吃了嗎?”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還不曾呢。”萬年青看了一眼自家少爺:“小的叫少爺先吃早飯來著,他卻偏要先來集市。”
他在心裡嘀咕,少爺啊少爺,我只能幫你到這了,你可爭點氣吧,別光站在那處不說話了。
“秦少爺還不去吃飯嗎?”雲嬌望著他問了一句。
雖還是一句“秦少爺”,可語氣卻有些變了,眼底也有了些笑意。
“你陪我去。”秦南風察覺到了她的轉變,心裡頭歡喜起來。
原來,她心裡頭是在意他的,聽聞他拒了李家那個姑娘,她的語氣就變了,不像方才那樣生疏,反倒帶著些嬌嗔。
他想著,便笑了起來,是他糊塗了,方才竟然不曾能看破她的心思。
“好。”雲嬌不曾拒他。
她想起來自個兒有些話要同他說,在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多有不便,是得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說一說。
“你想吃什麽?”秦南風笑望著她問。
“我吃過早飯了,你自己想吃什麽就吃什麽。”雲嬌轉過臉不與他對視。
她怕自己看的多了,會更加舍不得他,等會兒有些話就說不出口。
“那就去吃肉餅吧。”秦南風想了想又問她:“還去曹婆婆那裡,可好?”
“隨你。”雲嬌直直的瞧著前頭回道。
兩人一道去了曹婆婆肉餅鋪,曹婆婆還與從前一般,同秦南風有些熟稔,待雲嬌也慈祥,她認得這個姑娘,是隔三差五的便會跟著這少爺來的姑娘。
秦南風將蒹葭三人安排坐在了門口的桌子邊上,他則帶著雲嬌坐在了最裡頭的角落裡。
黃菊特意選了一個面朝著他們的位置,好多看他幾眼,也順帶猜一猜他們說了什麽。
早市已然過了,這會兒鋪子裡頭也不得幾個人,雲嬌同秦南風坐在角落裡不起眼,也無人在意。
軟羊羹同肉餅端上來之後,秦南風便端起碗來,他又瞧著雲嬌問了一句:“你當真不吃?”
“我都說幾回了,我早上在家裡吃過早飯出來的。”雲嬌看了他一眼:“你快些吃吧。”
“那我就先吃了。”秦南風確實餓了,夾起一塊餅來,就著羹吃了起來。
雲嬌便在邊上等著,不時的瞧瞧四周,也不言語。
等到秦南風吃的差不多了,她才開口問:“吃飽了嗎?還要不要吃了?”
“飽了。”秦南風放下碗筷,取出巾子擦了擦嘴,站起身道:“你可還有什麽要買的?若是沒有,我送你回去。”
“你先等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雲嬌攔住了他。
“怎麽了?”秦南風重新坐好了,關切地望著她。
雲嬌神色間有些躊躇。
秦南風爽快的笑道:“你有話便直說,同我還用得著猶豫嗎?”
雲嬌瞧了他一眼,垂目道:“你將我那把篦子……還給我吧。”
她昨天下午睡了半天,夜裡一夜都不曾能入眠,翻來覆去的就想他們二人之間的那些事。
她不想叫他為難,她想讓他順風順水的娶妻生子,做他該做的事。
她曉得他跟她換那兩把篦子,到底是何意,但她不能。
她不會做妾,她不想屈著自己。
但她更不能逼著他娶他為妻,便是他肯,他家裡頭也是決計不會同意的。
她心裡有數,他之所以拒了李家三姑娘,便是為了她,她不想再耽擱他了。
秦南風望著她片刻,面色微微沉了下來,悶悶的道:“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讓你把篦子還給我。”雲嬌抬起頭淡淡的看著他:“我不曉得今朝出門能遇見你,否則,我就將你給我的那把帶過來還你了。”
她確實是這樣想的,雖然淡淡的神色是她裝的。
秦南風側過身望著她,面上是難得的嚴肅:“小九,你到底是何意?”
這丫頭這是打算同他斷了乾系?
想得美!
“我……”雲嬌有些語塞,頓了頓道:“我曉得,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們之間雖不曾言明,但秦南風待她所有的好,她心裡頭都明了。
她曉得,他也懂她的意思。
“那你難道不明白我的意思?”秦南風目光炯炯的望著她。
他其實想繼續說下去,想向她坦坦蕩蕩的表明自己的心跡。
可是表明心跡之後呢?他能給她什麽承諾嗎?還是能娶她?
他好像什麽都不能保證,他只能將這些話暫時先都咽了下去。
雲嬌輕輕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望著他:“你是你們家唯一的嫡子,李侍郎家的那個姑娘跟你,真的挺般配的,你昨日真不該那樣對人家。
我雖不曾見過她是何等模樣,但也能猜出定然是個端莊秀氣的大家閨秀。
嫡子便應當娶嫡出的姑娘,這叫門當戶對。”
她說著說著,便緩緩低下了頭。
“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麽?”秦南風依舊盯著她。
“這次相看不曾能成,也不礙事。”雲嬌勉強笑了笑:“過些日子,你父親一定會給你物色更好的姑娘,不過你下回可不能這樣任性了。
那把篦子,是我用舊了的,到時候你若是成親,叫你妻子瞧見了我怕你說不清,你還給我吧?”
她說到這處,心裡一片酸澀,甚至有些想哭。
這樣好的兒郎,拱手讓給旁人,換成哪個都不甘心,可她又能如何?
她不能為了自己那點私心,而耽擱了他的終生。
有些事情,當斷則斷吧。
“把小九。”秦南風鄭重其事地望著她:“我不管你曉不曉得我的心思,總之那把篦子,你休想拿回去。
除非是我死了,否則誰也休想從我手中拿走……”
“你胡說什麽。”雲嬌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有些責備的道:“自己是說不準哪一日就上戰場的人,說話都不知道避諱的嗎?”
“你放心。”秦南風見她關心他,便笑了起來,湊到她跟前灼灼的望著她:“我的命硬著呢,我還要留著命娶我該娶的人。”
雲嬌小臉不由自主的有些泛紅,極為不自然的站起身往外走,口中道:“吃飽了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