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雲庭進的新房,由媒氏安排,依著風俗走過場。
雲嬌從來不曾細致的瞧過,今朝看來,這成親也是個苦差事,來來回回顛來倒去的,花樣可真不少。
也不知嫂嫂身子羸弱,可吃得消這樣折騰。
她也不好上前去問,隻陪著眾人在一旁瞧著,韓淑珍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總說有趣的很。
天傍黑,把雲庭便到前頭招待客人去了,雲嬌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同把雲嫣韓淑珍說了一聲,到大門口等舅舅他們去了。
她到門口的時候,瞧見父親同母親都在門口,笑容滿面的迎客,她自然不好與他們並立,便站在了邊角處默默的等著。
好在舅舅同姨母們很快便來了,雲嬌歡歡喜喜的迎向他們。
“言歡,你如今出息了。”錢世海看了看站在門口的把言歡,終究是沒忍住。
錢姨娘怎麽說也是他最小的妹妹,好好的叫人貶妻為妾,他這是做哥哥的,心裡總歸是有些不大舒服的。
平日裡瞧不見把言歡也就罷了,根本想不起來這回事,這會兒瞧見了,把言歡對待他們卻又像陌生人一樣,他心裡便不痛快了。
想當初,把言歡還在錢家莊住著的時候,瞧見他沒個“二哥哥”不開口,如今倒是認不得他了。
“二哥說的哪裡話,裡面請,嬌兒,快帶你舅舅姨母他們進去。”把言歡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他隻想快些將這些人打發進去,別叫人瞧見了,到時候問起來不好說。
“我可當不起你這聲‘二哥’。”錢世海輕哼了一聲。
“誰說不是呢,咱們這些人又不是高門大戶裡頭的,哪有人瞧得起。”雲嬌三姨母錢芳吉原本就好管事。
錢姨娘這事兒雖說這麽多年了,但她心裡一直不平,這會兒聽了自家哥哥的話,也忍不住跟著說了一句。
把言歡臉色有些難看,
早知道就不該答應錢姨娘,錢家這些人,只要來了總歸是有麻煩的。
“各位哥哥姐姐,裡面請。”連燕茹笑著開口:“今朝是紹紹大喜的日子,咱們就不說過去那些事了,快請。”
“說起來,紹紹是我小妹親生的,倒是勞煩你了。”錢芳吉陰陽怪氣的道。
連燕茹幾乎裝不出笑意來了,這些鄉野村婦,憑什麽這樣對她說話?她恨不得撕爛了錢芳吉的嘴。
“好了舅舅姨母,咱們快進去吧,我姨娘等得急呢,從中午就在等你們了。”雲嬌開口打了個圓場。
其實,連燕茹難堪不難堪同她並無乾系,但哥哥大喜的日子,她不想出差錯,且晚些時候鎮王就來了,她不能任由舅舅同姨母們在這處起事端。
“走吧。”大姨母錢芳如自來膽小怕事,生怕他們吵起來,見雲嬌一開口,便連忙附和。
“走吧。”四姨母錢芳祥也開了口。
雲嬌松了口氣,抬手引著他們往裡去,忽然瞧見了把雲姝帶著兩個陌生的婢女,從外頭進來了。
她飛快地瞧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居然露出一個笑容來。
雲嬌瞧她笑的詭異,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四姐姐好端端的不帶杏雨香雪,還跑出去這許久,莫不是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杏雨香雪是母親親自挑選給四姐姐的,一向知道進退,照應四姐姐也是盡心盡力,只不過四姐姐幾乎從來不聽她們的勸,這回出去帶著兩個陌生的婢女,想來是怕杏雨香雪阻止她。
那辦的定然是見不得人的事。
雲嬌想到這處,心中微動,側頭小聲的吩咐谷莠子:“你悄悄的盯著四姐姐,看她想做什麽。”
谷莠子點了點頭,緩緩的退到後面去了。
錢姨娘特意在屋子裡擺了兩張大圓桌,曲嬤嬤做了兩桌菜不說,她還特意命人去會仙酒樓又買了些現成的回來。
這麽些年,她都不曾在家裡設宴款待這些兄弟姊妹,除了大姐姐錢芳如偶爾來一回,其余的人好多年都不來一回,她有時候想著也覺得悲涼。
但今朝卻顧不上想了,這樣的好日子她心裡只有歡喜。
“姨娘,快出來,我舅舅同姨母他們來了!”雲嬌到了廊下,便笑著開口。
錢姨娘從屋子裡迎了出來,滿面笑意:“二哥,嫂子……
我都到門口瞧了好幾回,你們都不來,我這進屋子端個菜的功夫,你們就到了,快進來坐。”
“小妹,這肚子都這樣大了,你可慢著些走路。”離得最近的二姨母錢芳意忙伸手扶著她。
“我不礙事的,二姐姐別擔心。”錢姨娘又笑著招呼他們:“大嫂子,二嫂子二哥,姐姐姐夫們你們都坐下呀,還等什麽呢。”
眾人寒暄了一番,都是自家兄弟姊妹,也沒有太過客氣,都紛紛落座了。
晚輩裡頭,也來了一些,錢芳如的兩個兒媳婦都來了,三姨母帶了最小的姑娘,四姨母錢芳祥也帶了小女兒來。
錢姨娘笑得合不攏嘴,她這個翩躚館,從住進來就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
“嬌兒,新娘子可接回來了?”三姨母錢芳吉大聲笑問。
“早接回來了。”雲嬌脆生生的回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他們瞧著小妹妹歷經磨難,如今她這兒子如今也娶妻了,畢竟是親兄弟姊妹,打斷了骨頭連著筋,有喜事也都幫著歡喜。
錢姨娘又忙著叫婢女搬酒。
這時候, 蒹葭從外頭走了進來,靠在雲嬌耳邊,小聲的道:“姑娘,谷莠子來了,說沈姑爺在大門外,叫老爺給攔住了,姑娘你快去看看吧。”
雲嬌一驚,不著痕跡的瞧了瞧自家二舅舅同二舅母,見他們神色並無異樣,她心裡不由的疑惑,沈長東莫非是自己跑來的?
她定了定神,含笑開口問:“二舅母,表姐和錢勝他們怎麽沒來呢?”
“家裡頭生意離不開,我和你舅舅都來了,他們就脫不開身了。”丁氏今天氣順,也好說話,笑眯眯的看著她。
“那怪可惜的,下回叫他們一道來。”雲嬌說了句客套話,又問她:“那我表姐夫也沒來嗎?”
“他來做什麽?丟人現眼,現在一天死在後院裡,也不曉得他在弄什麽。”丁氏說起沈長東,頓時一臉嫌棄。
若不是為了錢勝的名聲,她早就把沈長東趕出家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