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平時也是端著臉,看起來頗為嚴肅的樣子,哪怕是對於冬氏一族裡的孩童,亦是冷著臉。
不是他對誰有意見,也不是他看不起女娃子,他就習慣性這麽個表情,對誰都一樣。
他兒子來了,也得老實的受著。
冬老頭原本想說些什麽,一聽冬暖叫族長爺爺,忙轉過身,十分恭敬的見了禮:“族長好。”
族長沒多說,只是輕微點點頭,看了祖孫兩個人一眼,便準備往回走了。
他早起跟著裡正一起,幫著衙役們組織著去服役的村民,忙完之後,他又跟廖氏的族長說了說話,耽誤了一會兒,這會正準備回家呢。
族長家裡也就是多個幾畝田,家底豐厚一些,但是也都是住在村裡,看起來沒什麽不同。
兩相打過招呼之後,族長準備走,冬老頭也不會多留,而是轉過頭看著冬暖,準備等族長走了,他跟冬暖說說話。
而冬暖卻趕在冬老頭開口之前,小聲說道:“阿爺,那天我被蠻丫打的都快要死了,你知道嗎?我當時以為自己去了閻王殿,但是並不是,那個引路的小神仙說,那裡是仙境,特別漂亮,好看。”
冬暖如今就是個十來歲的小村姑,你讓她說出來特別動聽華美的詞藻,顯然是不現實的。
所以,冬暖就用最實在的話來說,好看,漂亮,這就是村子裡小姑娘能想到的,形容場面最好的詞。
冬老頭原本並不想當回事兒,就當是小孩子的天馬行空。
族長亦是如此,甚至心裡還有些發笑,不過面上卻並不會發現出來。
冬暖早就猜到,自己乍一開口,這些人肯定是不會信的。
但是,慢慢來嘛,總會信的。
所以,冬暖假裝看不出來冬老頭欲言又止的模樣,面上帶著幾分懷念的接著說道:“那裡面,可真是像說書先生說的那樣,騰雲駕霧,仙氣飄飄啊,仙人們個個都長得頂頂好看,而且衣服料子,行走的時候,一閃一閃,華光燦燦,只看著就知道,那料子可得好幾百文錢呢。”
冬暖覺得自己畢竟是村姑,在她眼裡,幾百文錢那就已經是特別多的錢了。
至於十兩八兩銀子的,對不起,一個小村姑根本沒見過這麽多錢,聽都鮮少聽到。
族長原本都邁開步子走了,結果聽到冬暖這童言童語,忍不住的眯了眯眼睛,覺得自己平時管的事情多,操心這個,擔心那個的,如今驀地聽到小姑娘的話,心情莫名的帶著幾分輕松愉悅。
冬老頭由著冬暖說,冬暖也就沒客氣:“那些個仙人身上都可香了,據那些服侍小仙說,那都是仙家專用的香膏,味道可好聞了,而且人家洗澡有香胰子,洗衣服有皂子,我當時就好奇了,壯著膽子問人家小仙,那香胰子,還有皂子跟皂莢和草木灰有什麽區別啊?”
說到這裡,族長隻覺得有意思,所以放緩了腳步聽一聽。
冬老頭隻當冬暖生死一遭,可能真的碰上什麽神鬼之事,小姑娘心裡裝不下事兒,特意找人說一說,他也就由著對方說了。
只是,很快,兩個人就收起了自己漫不經心的勁了。
因為,冬暖很快就略微揚著頭,似是學著那仙境裡,矜傲的小神仙,語氣也帶著幾分傲慢:“想知道區別啊,那邊有方子,你看過不就知道了。
” 方子!!!
族長和冬老頭最先關注的,就是這兩個字。
族長成功的停下了腳步,冬老頭也忘記了手裡的活計,直起腰,一臉鄭重的看向了冬暖。
別管是什麽方子,那仙家用的東西,一定是頂頂不錯的。
如果他們得了方子……
冬老頭的心裡瞬間火熱起來,族長的心裡也是差不多的。
他覺得自己路過了,順耳一聽,碰上了,冬老頭總不好藏私吧?
而且如果真是仙家方子,那依著冬老頭一家的本事,根本護不住,只能傾全族之力,大家一起上,不管怎麽說,也是一個族的,護一個方子應該還是可以的。
冬老頭一開始沒想這麽多,他站直了腰之後,心裡想著這個方子可以為冬家帶來的利益,他腦子轉的飛快,已經在心裡想了好幾種可能的方案。
冬老頭第一個想的,自然還是冬老五和冬旭這兩個讀書人,如果方子由這兩個人獻給縣裡的貴人,對於他們來說,雖然考試的時候不能做什麽,但是平時的指點之類的, 肯定不會少了。
這對於農家院的學子來說,就是挺大的助力了!
想到這種可能,冬老頭心裡火熱。
冬老頭不是沒想過,要利用方子為家裡換些錢銀,但那都是目光短淺才能乾出來的事情,他想以最小的方子,博取最大的利益。
讓家裡兩個書生拿出來最合適,家裡出了兩個出息的書生,兄弟姐妹可都得跟著沾光啊,到時候嫁娶都能吃到福利!
冬老頭內心火熱,面上也帶出了幾分,結果眉眼一轉,就看到族長已經端著他那張老樹皮臉,來到他身邊。
冬老頭:。
失策了!
怎麽他還沒走呢?
這事兒讓族長聽到了,他怎麽可能放過這麽好的,能讓族中揚名的機會。
雖然說冬氏一族揚名,對於冬家也是有益處的,畢竟族中名聲好了,族中子弟在外行走,面上也有光啊。
但是族中有光,和自己家臉上有光,那完全是不一樣的啊!
冬老頭剛剛浮起的喜悅,就被族長的出現,打了回去,心頭不自覺的湧起了幾分無奈還有煩悶。
冬暖這丫頭,怎麽就不挑個別的時候說呢?
偏偏挑族長路過的時候說呢?
難不成是故意的?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冬暖把這一家看得透透的,又怎麽會不知道,如果自己私下裡跟冬老頭說,冬老頭肯定會把這個方子最大化的利用。
而冬老頭能想到的最大化的利用,就是讓冬旭或是冬老五把方子獻給縣城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