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張玫正在房裡逗弄松獅犬玩,景曜拎著細竹吊銅鉤的鳥籠子從外面進來,道:“我給二姐姐帶好東西來了,前幾日和一朋友出去玩,路過花鳥市,進去遊逛了一圈。這不定了一隻給二姐姐玩,今個兒老板派夥計給送來了,算我和景佑先給二姐姐的生日禮物了。”說著揭開罩在籠上的藍布,卻是一隻可愛的小鸚鵡,橙紅色的鷹勾小嘴兒,寶藍色的頭羽,背上是翠色的羽毛,尾羽華麗,煞是玲瓏小巧。
“這小鸚鵡還會說話呢,倒沒四喜說話利索,老板給訓了幾天。”說著拿出荷包裡的瓜子仁兒逗這小鸚鵡,那小鸚鵡烏溜溜的眼睛隨著瓜子仁兒滴溜溜轉,煞是討人喜歡。
“萬事如意~”脆生生的小鸚鵡可生逗人喜歡,張玫見了歡喜,在手心放了一塊掰碎的糕點,把手伸到籠子裡,鸚鵡兒伸著小腦袋不住地啄著,啄了幾口後,在一旁的小碗裡啄了一口清水,“吉祥如意~”
景曜見張玫喜歡,眯了眯眼睛笑,張玫接過帕子擦了擦手,回頭和景曜笑道:“你倒是會討巧,拿隻鸚鵡兒就做了我的生日禮物,說罷是月錢不夠了,還是想買旁的物事?”
“二姐姐你可就冤枉我了,弟弟哪是這樣的人。”景曜笑嘻嘻道,“景佑是那樣的還差不多,這不是拿來給二姐姐湊趣的麽。”
張玫笑著謝過了。又狐疑的看了景曜好幾眼,道:“都這般時候,你怎麽還在家裡,沒去上學?”
景曜解釋道:“昨日和先生告了假。今日就不去了。二姐姐忘了今日可是三月三,上巳節。娘說要出外踏青,但她和大理寺卿范夫人約好了。就讓我和景佑告假一日,帶你還有福久去郊外踏青,姐姐可要去?”
“當然要去。”張玫聽了十分意動,自入冬後就一直悶在家裡,可是悶壞了,在都城出門的機會不像在揚州那般多,如今有了出門散心的機會。自然不願意放過。
等收拾好要走的時候,景佑看著多出的一個小尾巴,頗為頭疼,道:“澈哥兒你怎麽在?”
“佑叔,我來找福久玩。佑叔就加我一個唄。”蔣澈利落的爬上馬車,景佑心道你這都上去了,我還能讓你下來不成?這住的近就這點子壞處,自從福久要隨蔣澈的武學師傅學武後,這蔣澈就跟個小牛皮糖似的,黏上去就撕不下來了。果然是和景曜一樣,這麽小臉皮就挺厚的。
景曜和景佑打馬走在前,後面是張玫他們仨坐的一輛馬車,往城外走。兄弟倆騎的則是俊颯的高頭大馬。在福久生日的時候,安寧就將給他們兄弟三的馬從京郊外的莊子裡帶了回來,給福久的是棗紅色的小馬駒,性子比較溫順。讓來玩的蔣澈看到了,別別扭扭的說要一同學騎射,隔日蔣太太上門拜訪就還專程提到了這件事。以前景曜和景佑要學拳腳功夫時。那時候的武師傅就是蔣韻家推薦過來的,那武師傅雖為武人,卻是識字談吐大方,最重要的是性子沉穩耐性上佳。雖然景曜和景佑跟隨這位武師傅學習沒有多長時間就到廣安寺了,但這位武師傅還是留了下來,和另外請的幾位武師傅將健壯的年輕家生子挑出來訓練教了些簡單拳腳功夫,來看家護院。蔣太太礙不住自家金孫的請求,意思就是說福久若是想學騎射和武學的話,可以和蔣澈一起,這才定下了福久和蔣澈一同學武。
這上巳節可追溯到伏羲和女媧造人,初為祭祀除晦,到本朝在江河上遊活水洗濯祓除、臨水宴客、踏青賞花之節日。又三月鶯飛草長,風和日麗,柳綠桃紅,風清物宜,正是郊遊的大好時光。連養在深閨中的女子也可外出踏青,也是男男女女出遊踏青的日子,所以上巳節又被稱作女兒節。但見滿目繁華,綠柳朱輪走鈿車,遊人日暮相將去,醒醉喧嘩。
安寧也被范太太邀去,因而就沒同景曜他們一起到郊外踏青,眾人推杯問盞閑談略去不提,安寧回到家,歇息尚未到一盞茶的功夫,碧水從外面進來道:“太太,外面蘇州報喪的來了。”
安寧‘啊’的一聲,手中的雨過天晴色的茶盞一滑,幸虧她反應快腳一勾手一搭,原本滑落的熱茶穩穩地一滴也沒漏地接在她手上,快的屋子伺候的丫鬟都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的,就被太太這利落的手法看得目瞪口呆。安寧掃過去,忙低下頭,大氣不敢喘。安寧收回視線將茶盞放到小茶幾上,皺眉道:“你剛才說什麽?”
碧水連忙賠罪,方道:“外面從蘇州來的報喪的,說是那陳老太太去了。”
安寧凝眉,淡淡道:“你也知是陳老太太,怎麽報喪的報到咱府門前了,豈不是晦氣?”
碧水陪笑著輕打了下自己的臉,道:“奴婢該死,這就將那晦氣的趕走。”碧水轉身就要走,安寧臉色一凝叫住她,道:“若是那報喪的還沒去大姑奶奶府上就攔住,如今大姑奶奶懷孕六甲,別讓這等醃臢事兒去煩擾她。”碧水旋即反應過來,便退下了。
安寧輕歎了口氣,添香重新換了盞茶遞給安寧,笑道:“廚下備了蓮子紅棗雪梨銀耳湯還有剛出爐的藕粉桂花糕,清淡可口,太太可要吃些?”不說景曜和景佑,就是安寧嘴也被養刁了,雖說有先見之明的在揚州時就請了精通北方菜的廚子,以防到都城後於飲食上不習慣。但畢竟是吃慣了清淡些的淮揚菜,到了北方後,夏秋還好,新鮮蔬菜多,但冬日出去赴宴時,這時節多以肉菜為主,就算有幾道青菜也不過是應景抬席的,用的又是動物油,十分油膩,吃過兩次後安寧多是應景吃上些,她倒是還好,可是苦了隨她出去赴宴的張玫。與張瑤不同,蔣韻也曾在揚州呆了五六年,習慣揚州菜,再說家裡就他們小兩口,沒人壓著,為了照顧張瑤的脾胃,家裡多是淮揚菜。但張玫的未來夫家可是正正經經的都城人,到了夫家,哪裡能和在娘家那麽嬌氣,自然得學著適應。不過饒是如此,冬日赴宴時,多是回來再吃些。安寧被養刁了,赴宴回來多少也會吃一點東西,因而廚下也習慣多準備些解膩味、清肺潤胃的湯、粥或是點心。
安寧聞言,點點頭,不時添香端著茶盤進來,將東西放下,安寧端過沾碗,喝了大半盞湯,又挑了塊糕咬了一口,道:“我記得年前那蘇州也使人給大姑奶奶傳了信,說是那老太太病入膏肓了,想見大姑奶奶最後一面?”
添香不知安寧這麽問是何意,但她是知道太太不待見那家子,遂回道:“是呢,大姑奶奶那會兒懷孕還不出三月,老爺太太和姑爺們寶貝還來不及呢,怎麽能舍得讓大姑奶奶出門子,再說了兩家再是沒甚親戚關系的,哪裡能應。”
安寧還真是不明白了,這家人怎麽就那麽能蹦躂,張瑤出嫁曬嫁妝時來膈應一次,去年那陳老太太沉屙病重時又送來信,還附上了一串珠子,還說是陳氏閨中極其喜歡的,便是不像添香說的緣由,就是張瑤未懷孕也是不會去的, 還提及陳氏,真是怎麽能膈應人就怎麽來。想不到這老太太撐了些時間,到現在才來報喪,是了,原陳家還有兩個庶女嫁在都城的。想來以陳老太太的性子,那兩個庶女就是嫁也嫁的不好吧,再說如今陳家也倒了,不知那兩位庶女在夫家會如何了?安寧還真是再沒見過比陳家更恬不知恥的了,沒個自知,就算你狠狠打醒了,還是會好了傷疤忘了痛,時不時要出來蹦躂膈應你一下……
不過安寧想想之前得到的資料,當初作為庶子的陳嘉懿分家帶著妻兒遠走上任去了,唯獨沒說讓兩房嫡子分家的事,這老太太還將家中大權握在手心。不過看後來那趙氏來將出嫁了十幾年的姑奶奶的嫁妝要回去了,還拆賣出去,就知這家中不和諧。就是不知這老太太一死,兩房會不會因為分家產的事鬧起來?安寧嘴角輕翹,啊呀呀這事還真是不好說喲~
碧水回來回話,說那報喪的先去的大姑奶奶家,得巧姑爺在,隻讓管家準備了份祭禮便罷了。
安寧笑笑,並不在意。今年初春今上對近兩科的仕子們又有不少調動安排,吏部下了文書:蔣韻在兵部升為從五品的員外郎,澄泓調動到了大理寺,也升了兩級,安然從七品編修調任了從五品戶部員外郎,發展得都不錯。而吏部尚書馬上要告老,張致遠很快會接任,成為各部尚書中最年輕的一位,家和萬事興。不過那邊兒景曜一行人出外郊遊踏青卻出了岔子……(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