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安寧又生了個男孩,安婉摸著自己聳起來的肚子,這些年來她可是明白了當初柳姨娘跟她說的話是多麽的正確。‘這女人啊嫁出去,靠的是三樣東西,娘家、相公、還有兒子,這娘家能幫你撐腰,是你的靠山,就是你婆婆想要刁難你還得看看娘家;再來就是相公,得到你相公的寵愛也是很重要,這就不要讓小的爬到你頭上去;但最重要的就是兒子了,就算是得不到相公寵愛,但只要有兒子就能在後院立足,不管日後怎麽樣繼承家業還是你這個正妻生的兒子。’
原本以為俊朗的海彥立是她的良人,但他還未成親時就有了好幾個通房,而且海母在她剛一懷孕就往他房裡塞通房丫頭,那些個丫鬟體態風流,顏色姣好,整日裡打扮的妖妖嬈嬈的,慣會在老爺面前伏低做小的。還有海母,抓著管家之權不放,原本有翰兒在海母還不會明裡不給她面子,但這些年那一屋子的姨娘通房都無所出,海母對她也越來越不滿了,這一胎必得是個哥兒才是,這樣能和翰兒作伴相互扶持,再來她在海家的地位更穩固。那些個姨娘通房又如何,不過是下不了蛋的母雞罷了。
綠兒進來伺候,看到身著淺金二色桃紅揪花褙子,撒花純棉百褶裙,頭上還斜斜的插了隻赤金嵌石榴花釵,還有那陰沉不定的神色,壓住心裡的不喜,忙殷切的問道:“太太從安家回來了。可是跟老太太說的不順。也不必生氣怒傷肝,如今太太真該好好保養才是,全乎的生個哥兒才是正經呢!”
綠兒到底是跟在安婉身邊七八年了,對安婉的了解還是挺深的,這些話算是撓到了安婉的癢處,安婉歎道:“我就不明白了。她安寧有什麽好的,讓太太滿心滿眼都是她,給安寧的東西那叫一個大方,到我這邊兒了摳摳索索的不說。這倒是不說了。畢竟人家是親生的,對張姐夫來說不過一兩句話的事,只動動嘴皮子就行了,偏生的我不過略略提那麽兩句,太太就一推四五六的,就是不搭話。再說了我也不止為了老爺,對大哥也是好事。偏都是死腦筋。頑固不化的,哼,我看太太這邊兒對她安寧掏心掏肺的,她安寧哪裡顧得著娘家了,不然這麽些年大哥怎麽還在正五品的同知上,偏太太和我那大嫂都還覺得她是個好的,你說說這叫什麽事?”
安婉講述著對安夫人的不滿對安寧的不甘,說:“安寧生的又不是頭一胎了,哪裡值得這麽隆重的!要不是這次為了老爺我才不會準備那麽多禮。呸,小孩子家家的也不怕當不起,折了福壽!”
綠兒也不止一次能到安婉抱怨了,早先還有比這更難聽的,說實在的原本她是安寧跟前的丫鬟,但是一直怨恨安寧為何覺得她不好,連陪嫁丫鬟都不是她!不過如今既然開了臉給了老爺,若是真的生下一男半女,成了姨娘。不僅成了主子。這輩子的榮華可就全有了,所以她才放的下身段來討好安婉。但如今看著安婉的抱怨。心裡就特別的幸災樂禍,但又不得不在一旁賠笑奉承。
詛咒完了安寧的孩子,安婉也覺得有些失態了,端起手中的茶盞,輕綴了一口茶,平複下因不平而激動的情緒。回頭想想看看就是人家不過張張嘴皮子的事,到她這兒就得殷勤的來搭上線,這是哪門子的親戚!又想到了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房姑娘,對她話裡的願景心中一動,雖說她不期望柳姨娘能說動安老爺,再說了她安寧自己攀上高枝成了一品誥命夫人,心性涼薄也不管娘家了,就是安老爺說了也不定能管用呢,再者看安寧和她不對付的,也不會幫她的,說不定還會給她添堵!還是得做兩全準備,揉了揉眉心,就讓綠兒把放在梳妝盒匣子最底層的一封信拿出來,原本的怒火差不多熄了下去了。
安寧接到了安夫人的信,說安和要進京述職,安寧雖然與安和的兄妹感情不深,但到底是‘安寧’的兄長,感情比其他沒什麽血緣關系的人也來的深些。再說了也同安和好幾年沒見面了,不過安和也是外男,不好在內院多停留,安寧又是個‘冒牌貨’,雖然前幾年在揚州時有些接觸,知道安和是個性情比較耿直的。反正這次他主要是來上京述職的,只會見見面而已,不會有什麽尷尬的。
不過看到安夫人信上提到了另外一件事,安寧蹙了蹙眉,這件事就和當初安婉覺得景曜和景佑童子試作弊這件事一樣是無稽之談,這些年了她都沒有搞懂安婉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麽長的?
小湯圓粉嫩的小嘴吐著奶泡泡,比剛出生的時候又圓潤了不少,看著虎頭虎腦的,安寧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戳戳小湯圓臉上的小酒窩。安寧的注意力多半被新生的小包子奪走了,景曜和景佑也大了,也就是言語上吃吃醋,倒是福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湯圓的小名兒是他取的原因,很喜歡小湯圓,親親抱抱的,很有弟控的趨勢。張致遠翻遍了書本,給小兒子起了個‘景琳’的大名。琳,美玉也。《爾雅》:“琳,玉也。”又《上林賦》裡“玫瑰碧琳,珊瑚叢生。”琳之一字,用於人名時,寓意美好無暇。
朝堂上的事如今迫在眉睫的就是追繳國庫虧空一事,原本定的半年之期也就兩個月了,因為是皇上的‘殺雞儆猴’——從年前到現在大理寺裡進去的老爺們可不知小貓兒兩三隻,奪去官職的有之,抄家的有之,申斥的有之,這讓虧欠虧空的官員人人自危,還錢的還錢,但裡面也有‘心寬’的,在別人還錢的時候還嗤笑不已呢。
漕運改革也在雷厲風行的進行,漕運貪汙腐敗的官員迅速的落馬,一個線頭牽連起了一張大網,一張由漕政腐敗牽連甚廣的涵蓋小半個官場的大網,上至權爵公侯,下至不入流的小吏。皇帝怒氣衝天擲下一折子,“這都是朕的好愛卿啊,一個個都為國為民,就是這樣為國為民的,朕看是魚肉百姓,隻為一己之私!朕如今可算是知道一個個心知肚明漕運的弊端卻放任之不管的原因了,呵!這樣的好臣子朕可真消受不起,大越的百姓更消受不起!”
皇帝一怒伏屍百萬,雖沒有這麽誇張,但該抄家的,滅族的,流放的,入獄的,遠貶的,申斥的……都不會手軟,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家倒了下來。皇上在整頓吏治、拔除國之毒瘤的同時,又借機狠狠的敲打了各方勳貴,清洗了幾位皇子尤其是太子的勢力,一時間朝中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朝堂上幾位閣老皆是附議,就連平時蹦躂的厲害的吳閣老都沒有出頭,吳閣老自從看明白皇上打的是什麽主意後,後怕不已,更是惶恐,然而到現在皇上也是一直晾著他,沒有要拿他開刀的意思,但這樣更讓吳閣老惶恐終日不得安心。
本來按照張致遠的意思小湯圓的滿月宴是要大辦的,在這種氛圍下,不得不從簡,規模只和洗三禮差不多。張致遠抱著小湯圓,同已經出了月子的安寧道:“委屈小東西了,等周歲定要大辦。”
安寧舒舒坦坦的洗了澡,再一次深刻感受到古代對坐月子這件事是有多重視了,坐月子不能洗澡。 但安寧身子早半個月前就養好了,可真要她一個月不洗澡那簡直是比一整個月湮沒在湯水中還要難以忍受。所以在身子養的差不多的時候,就跑到空間裡爽快的泡了個溫泉浴,感覺就像是在沙漠中遇到了綠洲似的——終於活過來了!
聽張致遠這麽說,安寧倒沒覺得有什麽,鋒芒畢露自是能有一時的志得意滿,但出頭的椽子做不得,槍打出頭鳥,尤其是在這樣氛圍下,雖不是詳知外面刮風下雨情況如何,但作為張家人要時刻謹記張家的勤儉、低調、守拙、謹慎的家訓,低調做事無聲做人!張家歷代純臣,最善悶聲升官發財,藏山不漏水,不招眼不出頭,安寧嫁到張家來也和張致遠一樣,深蘊晦跡韜光之道,未將富貴顯在人前,不顯山漏水,因此日用排場不見奢華,讓外人看不清張家的底細,就是去年琳琅閣那件事算是比較打眼的了。
安寧這麽和張致遠一說,大老爺笑的文雅,“有妻有子如此,夫複何求?”話剛說完,笑聲也停了,臉色一僵。
安寧默默的笑了,看來兒子給老爹一泡童子尿也幾乎成了張家的傳統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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