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秘書問紀晴雯:“什麽人打來的電話?惹得你這麽生氣?”
紀晴雯雙手抱臂,腦袋向後仰,靠著冰冷牆壁的支撐緩解身體的疲憊。
“不是打電話的人惹我生氣,”紀晴雯說,“我生氣只是因為憎恨我自己。”
“紀小姐怎麽會這麽想?”
紀晴雯看向喬秘書,不吝用最肮髒的語言來形容她自己:“因為我做了別人的情婦。”
喬秘書第一次感受到紀晴雯對自我的厭惡,但她只是把外套脫下來,輕柔地蓋在紀晴雯身上。
“紀小姐,相信我,沒有人可以用那樣的字眼來形容你。”
喬秘書說完,取出一個牛皮紙袋交到紀晴雯手上。
“紀小姐,拆開看看吧,這是蔣總特地為你準備的。”
再怎麽說,紀溶溶的命也相當於是蔣華容救回來的。
紀晴雯清楚,紀溶溶身體萬一再出問題,她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蔣華容。
到底金主出了大力,紀晴雯若再把哭喪的表情掛在臉上,未免太不識抬舉了。
紀晴雯拿過袋子,拆開看了,裡面裝著一把鑰匙、一張門禁卡,還有一本房產證。
蔣華容贈予了她一套東洲君庭的獨棟別墅。
東洲君庭的別墅五十萬一平,地上兩層,配有閣樓,總面積一千三百多平米,有全明下沉式庭院。
這是整個京市最貴,也是最神秘的地方。
“蔣總真闊綽,”紀晴雯因為掛念妹妹,心無波瀾,“值得嗎?這麽闊綽的出手,給我?”
“紀小姐,你當然值得。”喬秘書說,“我毫不懷疑,假設你開口向蔣總要蔣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她也會給你。”
夜已深,醫生讓她們先回去,改天再來。
紀晴雯希望紀溶溶一睜眼就能見到自己,於是想爭取一個睡在走廊裡的權利。
喬秘書卻勸她:“有最專業的護理團隊在,紀小姐你留在這裡只會添麻煩,而且,如果溶溶小姐醒了,相信她也不會想看到你憔悴的樣子。”
喬秘書跟護士、醫生一唱一和,紅臉白臉,總算把紀晴雯勸回去了。
那輛被贈予的車早已經開在樓下。
一輛邁巴赫。
喬秘書讓紀晴雯自己開車試試。
紀晴雯苦澀地搖了搖頭,把自己的雙手舉到面前給喬秘書看。
她一向低血壓、低血糖,剛才情緒過於激動,此刻雙手止不住地戰栗,由不得她自己控制。
於是喬秘書開車做她的司機,把紀晴雯送到她名下東洲君庭的獨棟別墅內。
紀晴雯的東西已經被有條不紊地安置在這裡。
別墅內有一名管家還有幾位傭人二十四小時聽候她的差遣。
曾經小時候貧困時幻想過的一切,那些隻存在於畫紙上美輪美奐的房屋,那些能安放公主心靈和肉身的城堡,如今已經屬於紀晴雯。
可她隻感到一陣陣的痛苦,向下的墮落是沒有盡頭的。
紀晴雯靠在枕邊,始終睡不著,想到傍晚時對喬欲的粗魯,她感到一些懊惱。
手機開機。
紀晴雯想要向喬欲道歉,卻發現對方先給她發了個表情包。
【和好搖鈴!】
紀晴雯心有愧疚,忙打給喬欲。
本以為喬欲那邊已經夜很深了,不會被接起。
沒想到喬欲秒接。
“你,怎麽還沒睡?”紀晴雯問。
“我有點擔心你。”
紀晴雯歎口氣,想到妹妹的事,不由得又是鼻頭一酸,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向喬欲說明了事情原委,不過略過了向蔣華容求助的部分。
“對不起,”紀晴雯誠懇道歉,“我太凶了,態度太差了,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氣。”
“差一點!”喬欲小女孩的語氣中透露著一種“我早就知道”的狡黠,“姐姐不會無緣無故對我生氣的。”
“在你眼裡,我就這麽好?”
黑暗包裹著紀晴雯,也讓她忍不住開始吐露心事,說起自己的愧疚和負罪。
“姐姐,你不用這麽想,聖經裡有個叫約伯的人,他的故事你聽過嗎?”
紀晴雯搖頭:“沒有。”
“約伯是個虔誠的信徒,有很多子女和財富,過著富足的生活,但是有一天,上帝和撒旦相遇談到了約伯,撒旦說約伯只是因為繁榮而敬畏神,如果拿掉他的財富,約伯就不會再信仰上帝了。”
紀晴雯問:“那後來發生了什麽?”
“上帝跟撒旦打賭,約伯對他的信仰不因財富而動搖,所以上帝允許撒旦去試探約伯。”
紀晴雯說:“那我可以料到了,約伯失去了他的子女和財富。”
“是的,而且也失去了健康。”喬欲說,“約伯的朋友們認為約伯一定是做了什麽不正義的事情,才遭到了神罰。”
“可事實上,約伯遭遇的不幸只是上帝和撒旦的賭約。”
喬欲點頭:“所以,約伯記否定了罪人才會遭到懲罰的邏輯,並不是品行決定了命運。信仰上帝只是接受了創世的神秘和無常。”
“跟中國思想中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有點類似。”
紀晴雯不得不承認,她確實被喬欲開解了不少。
“所以,姐姐,你不要難過,也不要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堅定地按照你的想法走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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