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七茜兒就對著東屋就喊了一嗓子:“陳,陳臭頭,你出來!”
坐在炕上吃著點心,跟奶奶閑聊的陳大勝一愣。
他的名字從未被這樣的人,還是女人,用這樣的,理直氣壯的方式喊出來。
想到這是媳婦,他真是又激動,又有點那個啥的,怪害羞的。
老太太聽七茜兒不客氣了,便笑了,一伸手她給了自己傻愣愣的孫兒一巴掌道:“趕緊出去!沒聽到啊,你媳婦喊你呢!”
陳大勝咽下點心,還傻乎乎的對阿奶笑,說:“哎!知道了。”說完,他一伸手便把桌子上的點心隔窗送了出去。
余清官冒半頭,自然的接了過去,跟窗根下面的人分吃了。
老太太無言的捶捶胸口,哎呦~這個敗家子兒啊!她的點心啊,那是皇帝老爺給的點心啊……可誰讓她孫喜歡呢,那,那你們,就吃吧,吃吧!
吃乾淨就省心了!!
陳大勝套好簇新的老布鞋,掀著門簾子來到堂屋。
他的眼力看不出女人的美醜,也沒有接受過這種教育,反正吧,他就覺著握著自己手寫名字的這個女人,她,跟任何人都不一樣,也是一切女人都不能比的。
他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如何開始,便站在那邊手足無措。
可七茜兒心裡是跟他是半熟的,看他出來,就帶著他開了西屋鎖,進了西屋,又從腰下取了四五把鑰匙,挑出一個銅亮的扭開最大的紅木櫃,從裡面摸索出一個小荷包。
陳大勝跟著,就覺著媳婦兒出出進進的這套動作,怎就那麽?恩?他也說不出來,就很厲害的感覺。
荷包倒著,幾塊亮閃的碎銀被抖落手心,七茜兒慣熟的上下顛顛,陳大勝就又看醉了。
真好看啊,真了不起啊,他娘到死手裡一文錢兒都沒握過,阿奶手可緊了,誰也甭想從她手裡挖出錢來。
自己媳婦怎恁厲害呢,這才幾天就有這麽一大把錢了,這是怎從阿奶手裡弄出來的呢?
陳大勝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笑的脆甜。
他娘死前老嘮叨,早晚從刁老婆子手裡弄出幾文使使,這可不是,不是幾文,是好些個幾文了。
七茜兒滿足的掂著碎銀子,這是她最近的破習慣,每天都要顛顛才過癮。
她現在不必動用瘟神廟的那些東西,也是有錢人,就連上輩子做老夫人了,都沒這輩子這來多的余財。
常伯爺那邊最初給了二百兩,井鹽跟鐵料她換了鋪面,現在也不知道人家給幾間,反正幾間也是賺。
倒是後來常伯爺那邊送家具的時候,又給了不少家用的雜物,糧食,布匹,還有三隻下蛋母雞,外添了她五百兩,算那些半舊棉絮,織機農具雜項錢。
後加上皇爺給的一百兩賞賜,她如今算作有現銀八百兩,實落手裡七百兩。
皇爺給的不能花,就只能擺著,要麽給阿奶抓著玩兒。
老太太抓住了就是她的,七茜兒也沒打算要回來。
莊子裡連個貨郎都沒有,她提前抓出來的這十兩碎銀,就一直沒有用的地方。
顛完,分出幾塊碎銀子估摸好份量,七茜兒就把銀子塞到陳大勝手裡。
陳大勝看著手裡的銀子有點莫名其妙,很快,他竟低著頭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沒,沒聽說,見面,見面給男方錢的,是這邊的規矩麽?”
他臉上熱辣辣的,覺著全身都是火,這果然是皇城根的媳婦兒,太,太了不起了,還給他見面禮呢。
七茜兒聞言都氣笑了,什麽跟什麽啊。
一肚子前輩兒裡帶來的火氣湧上心頭,她是老太太帶了十幾年的,就難免有了點老太太的風范,她瞪著他說:“想啥呢!還給你錢兒?美的你!你把腦袋放到脖楞架子上想事兒成不成?這是五兩,你去巷子口斜對面,那個上三個台階,有紅漆大門那家,那是老陶太太家,她家羊多,你去牽一隻回來。”
陳大勝有些懵,他被七茜兒這種跟阿奶近似的語氣完全控制住了,便不由自主的低聲道:“一,一隻羊?就?就五兩?”
雖然,從小長到現在他都沒有花過錢,可五兩對他而言也是個大數目了。
七茜兒眨巴下眼睛,點頭道:“對!五兩。五兩還多?出莊子你去買,十兩你看能賣一隻麽?咱奶到是說從前村兒裡收羊的八百錢一隻,也說那是從前了。
我是慶豐城這邊長大的,這邊的羊價一直在三貫左右,燕京這邊啥也貴,羊早就快四貫了,那邊營兒裡收也是這個價,就可惜沒人賣。
咱這一莊子人,也就陶老太那邊是講理的,你給添一半價格她就高興,就給五兩,牽她家一隻肥羊回來。”
陳大勝聽得一愣一愣的,他摸著後腦杓,握著銀子問:“……好好的,殺什麽羊啊?我們帶乾糧了。”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又被七茜兒又收拾了:“你大老遠帶了你兄弟回來,家裡待客的東西什麽都沒有,人家這是奔著你家來了!多少年一起吃苦的交情,就回家這幾日,不得給你備下些油水,給你們添點膘?”
陳大勝又是甜蜜,又是慌張的擺手:“不是,那不是阿奶有羊,我看好幾隻呢……”
看著這張跟安兒相似的圓臉,七茜兒就不能打他,就只能吸吸氣,忍忍怒道:“你,你這個……算了!原本是個傻子,我跟你說這個,明兒氣死我,誰心疼我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