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還沒說完,陳大勝便從一邊疊放的衣袍內翻出幾個從前老郡州,官造成色上等的十兩銀餅出來。
他倒也沒多想,就一氣兒把銀餅往前一推,很誠懇的對成先生道:“勞煩您,她吐血了,她,她是我媳婦兒了。甭管什麽病,我認了,給治!甭管是什麽藥,您隻管開,咱不怕花銀子,我有錢!”
老太太看到銀餅手腳就抖,可到底什麽都沒說,就眼巴巴的看著成先生。
“她,她小呢!沒吃過藥,隨便給點,指定那一吃就見效。”
成先生看看那銀子,就笑著跟七茜兒道:“這卻也是難得的好人家。”
說完對老太太搖頭:“保養幾日就好,隻這幾天再不要招惹她生氣了。”
聽到不必花錢,老太太就松了一口氣說:“可算了,還招惹她,可要了我的老命了!”
七茜兒看著成先生卻說:“您可知,他出力那地方是皇宮。”
成先生看她難過,就笑著說:“小嫂子莫慌,我那邊你也是知道的,成天打交道俱都是這樣的人。”他指指孟萬全:“都不是壞人,也都實在本分,卻跟著這人一樣,那也是個聽不懂人話的,他有他的道理,你跟他軟和了解釋,說破嘴了,他卻覺著你理虧才那麽多話。
那會我讓他大鍋煎藥,一鍋出一盆,他偏出三盆。這下好,人人都有藥吃了。隻沒過幾月,旁的傷營都一個個出營了,偏他的地方人滿為患。不管什麽傷,總就是慢的好,成天的浪費米糧得不償失,那上面追查下來,他挨了二十軍棍才長了記性。”
孟萬全訕訕的笑了起來道:“嘿,怎麽說起我了?那不是後來就您說啥是啥了麽?這個跟今兒又有什麽關系,好端端的怎就說起我來了?”
七茜兒無奈:“若是皇宮那邊有疏漏只是一頓軍棍,我就不怕了!哪怕他是解甲歸田呢,憑我也不愁養活他……”
陳大勝聞言便心頭一松,心裡灌了蜜,他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耳邊媳婦兒還在抱怨他:“那邊要麽沒事,一旦有事,他自己都給自己說不清自己冤枉在哪兒?到時候一大家子給他陪葬了,都不知道為啥死的。”
周圍人嚇一跳,如何就說到死了。
陳大勝越聽越委屈,自己沒那麽傻吧?
成先生看他可憐,就笑著說:“小娘子聽我一句勸,你現在就是講兩江三海的道理,不懂就是不懂!不怪他,慢慢來。
小娘子不若學我,在營裡給他們定下規矩,他們只要按照我的規矩辦事,就出不了岔子。待日子久了,事情到了眼前,有了結果他們自然就能明白了,你還是小,硬是瞬息就讓別人漲幾十年的見識,那指定不成的。”
陳大勝這次能聽懂了,便趕緊過來,結結巴巴的對七茜兒道:“對對對,你隻管說,我,我聽你話,真的,我聽你話,你說什麽,是什麽!好不好?咱不生氣了,好不好?”
七茜兒看著這麽甜的一張臉,哎呀!真是氣死她了。
不能看了,她扭臉看一邊兒去。
老太太看他這樣,便是一歎,完了!這又是一個陳四牛。
余清官他們互相看一眼,也心想,可憐小將軍一場折騰,完了!老大這輩子就這麽著了。
陳大勝轉到七茜兒面前哀求:“我聽你的,真的聽。”
七茜兒心裡立刻委屈,撇著嘴指著炕說:“坐過去!”
陳大勝迅速點頭,飛鞋上炕,端坐在媳婦面前,滿目哀求,眼裡再也看不到旁人。
旁人無奈,也只能再隨他上炕端坐。
待他們都端正了,七茜兒才穩穩心神,認認真真的說:“幾位叔叔便心裡暗罵我是瘋了,有些話,今日也是要說清楚的。”
余清官他們一起搖頭,他們又不傻,也不想飛出去貼燒餅。
七茜兒正色道:“那,那我就說了。你們幾個從今兒起,這第一條要做的就是,需每天早上天不亮便起床,起來後要打掃自己的屋子還有庭院,要將自己從裡到外,收拾的乾乾淨淨。
要五日一沐浴,兩日一換裡衣,睡前洗腳淨面方可使用被褥,每日篦頭淨面不要怠慢,晨昏青鹽漱口,一日兩餐,飯食之後也記得要漱口……”
成先生以為這小娘子要說什麽,沒想到卻聽到了《女訓》內相似的內容,他忍笑忍的渾身顫抖,可又一深想,便不由佩服起來。
儀容是人與人交往的基礎,粗兵糙漢不講究這個,然而這裡面出現一隊乾淨的,那,就有意思了。
他看看七茜兒,七茜兒卻一本正經的對陳大勝道:“你可能做到?”
陳大勝想了下,心裡隻覺著麻煩,可媳婦才說第一條,無論如何他也得做到的。
他確定的點點頭:“可以!能做到,他們也可以做到。”
余清官他們相互看看,萬念俱灰。
七茜兒松了一口氣,臉上也松軟起來:“第二條,日子雖好了,可每日最少也要花上一個時辰,練習你們的手藝……”
陳大勝聞言一愣:“手藝?”
他有什麽手藝?他怎麽不知道?
七茜兒出手比刀對著空就是一下。
哦,這個手藝啊,可以!雖然沒有鐵騎給他們砍了,可是腰刀技也是能學的,親衛所的人都會腰刀,他們可以隨便跟人請教。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