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勝怎麽可能被他撞到,自是扭身躲開,這老頭對著牆就衝了過去,的虧余清官機靈,他松開手裡的布袋,就抱住了這老頭的後腰。
這下好了,他袋子裡的兩隻沒幫腳的大公雞便掙脫了出來,開始撲楞著翅膀四處亂飛。
“我的雞!”
余清官特別著急,松手將這老頭放下,轉身就在人群裡扎著,抓起了雞。
那邊有女眷,便又是一頓亂喊。
陳大勝看看跌坐在地的張觀能,又看看亂作一團的現場,無奈,他只能站到這家的高台處大喊:“我們不是來抓人的!我們是來拜師的!!”
現場依舊很亂,他隻好又大喊了一次。
這次,就都聽到了……也愣住了。
周遭一片寂靜,那雨溪公本來激蕩的滿頭是汗,聽陳大勝這樣說,他是絕不相信的。
一條街的人都在這裡看著呢,他丟不起這個人。
人們停止激蕩,相互奇怪的看著,也不說話,只有雄雞逃竄的驚慌聲不時傳來。
余清官好不容易抓住了雞,便掐著雞翅膀抬頭驚喜的大喊:“抓到了……”
他話音未落,人群外卻傳來一聲大喊:“住手!都給本王住手!”
人群兩分,從外急步走來一人,這人三十出頭,面容端正疏朗,頭戴貂毛珠冠,身披石青色緙絲披風,腳上穿著一雙黑絨面防雪的高靴。
這人來到人群當中,先是環視一圈,接著就朗聲道:“諸位先生莫慌,待本王先問清楚緣由再從長計議,本王保證,絕不會讓諸位先生受一絲半點的委屈。”
這位說完,就大袍翻飛扭臉怒視陳大勝道:“本王楊葵!你們又是那個衛所的?”
陳大勝最近兩次大朝,請教了柳經歷和不少人,才將那些朝臣的臉記熟,然而對於不上朝的宗室們,他卻是兩眼一抹黑的。
但這人既自稱本王,他依舊依著禮節抱拳施禮到:“王爺好,末將是親衛長刀衛所經歷,陳大勝。”
楊葵聞言一愣:“長刀衛?你們就是那幾個城門侯?”
陳大勝道:“正是末將。”
楊葵聞言便面露驚容道:“難道~竟是皇兄下的旨意?怪不得本,我竟不知道……”
陳大勝趕忙說:“王爺莫要誤會!此事跟皇爺無關,是我等幾人不識字,就想找個好一點的先生學學問,咱們都是外地來的,不清楚本地情況,又打聽錯了人,如此才引來這場誤會,王爺莫要擔心,才將末將已經解釋過了,是誤會……”
身邊有人插話道:“你,你說什麽?”
陳大勝扭臉,看到的卻是扭曲著面孔的一張老臉,雨溪公語調顫抖的又問:“你~你再說一次?”
陳大勝看雨溪公不信,便認真的又解釋了一次:“老先生,實在是誤會,我們不認字,就想來找個先生請教的……哦,您稍等。”
陳大勝回身,讓兄弟們把滿滿的布袋子亮出來,他一袋一袋打開給這些老先生們看:“我出來的時候打聽過,想要拜先生就得預備六禮做束脩,可是現下燕京什麽也不好買,芹菜紅豆,蓮菜紅棗還有桂圓這些真的不好找,好在~肉干還能預備著,別的東西咱們就隻好拿別的替代了,您看……”
陳大勝從袋子裡,捧出一捧白米來到雨溪公面前,滿目真誠的說:“老先生您看,這是上好的白米,我們真的是來拜師的。”
雨溪公看看這捧白米,又看看面前這七位一臉懵懂的武夫,想到今日丟了這般大的臉,便道了一句:“真氣煞老夫也……”
他將手一推,那把白米便飛揚到了被人踩爛的雪泥上。
雨溪公直接暈了過去,又被眾人七手八腳的抬走了。
體面的三扇宅門緩緩關閉起來,那些狂歡的人紛紛收斂情緒,又紛紛用一種極其鄙夷的眼神盯著陳大勝他們看。
陳大勝就感覺,便是送他們回到譚二的長刀營,回到正面廝殺的戰場,他的心也沒有這般疼。
那自殺未遂的張觀能從地上爬起來也想回家,隻他走了幾步,覺胸中鬱氣難宣,便回頭盯著陳大勝大聲訓斥到:“你可知這裡是何地?”
陳大勝愣了下回答:“難道,不是教書先生住的地方麽……?”
張觀能愣了下,便面露譏諷冷笑道:“哼!什麽地方都不知道,憑你們這樣的人,也敢來拜師?”
說完,這位一甩袖子也走了。
陳大勝呆住了,他前後左右看這條長街,再看看這些人……他好像來錯地方了。
管四兒從後面走過來,拉拉自己大哥的袖子說:“頭兒,咱……咱的米。”
這孩子說完,就慢慢蹲下認真的在地上,一粒一粒的撿起沾滿泥水的米來。
陳大勝呆愣了許久,到底蹲下與自己的弟兄們一粒一粒的撿起那米來。
這樣的米,一把能救一條命呢,回去洗洗還能吃,還很香呢,今晚……就吃了吧,畢竟兄弟們一直饞白米吃,都存了那麽久了……
花了一點時間,陳大勝他們總算把每一粒米收集起來,背著自己的袋子又從原路返。
離開巷子口的時候,陳大勝與他的兄弟們無聲的看著這些貞潔牌坊,心想,以後這地方,他們是不會來了。
到達路口的時候,陳大勝又看到了那位王爺的車駕。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