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連芳聞言,就笑的咯咯的。
有婆子端來熱湯,還有現拌的幾樣小菜外加剛出油鍋的饊子。
常連芳坐起來邊吃邊道:“嫂子就讓我哥玩個幾天吧,打下月起,我哥他們就得入深山練斥候去了,年前都回不來呢……”
常連芳這話還沒說完,七茜兒手裡一堆的牌子便跌了一桌子。
七茜兒滿面驚容的看著常連芳問:“你說什麽?!”
常連芳被她嚇一跳,便放下筷子猶豫的說:“我哥,下月要進山練兵去……怎麽了,嫂子不知道?出什麽事兒了?”
出什麽事兒,事大了去了!
自己的安兒是十二月六日懷上的,這個日子七茜兒是記不住錯的,那臭頭要是扎了老林子,自己的安兒可從哪裡來啊?
第119章
常府溫居,來的多數是年輕公子,倒也有幾位不常見到的老大人登門,目標不是常家,卻是奔福瑞郡王來的。
佘青嶺不愛熱鬧,過了午膳才到的常府,常侯爺親去親衛巷等著,他吃了家裡的飯,才溜溜達達披著薄裘,夾著一卷今早畫的,墨汁還未乾的百泉山冬霧圖去做賀禮。
這就不錯了。
他眼裡還是很看的上鄭阿蠻,李敬圭,常連芳的,這幾個孩子常在皇爺身邊溜達知根知底,品行更是沒問題。
待他到時,進門一看那群老大人樹皮般的老臉便樂了,無它,都是他從前在戶部交下來的關系,也真是好久未見了。
如此,這一群老大人佔了棋盤院最好的地方閑聊,而熱氣騰騰的常侯爺常免申也不敢多言,就不可思議的在一邊看。
這可都是實權文臣,跟他也沒有什麽話說,卻都來了。
甭看他是個候了,有些人你攀不上就是攀不上,文武之間自古都有很明顯的界限。
這古話真就沒說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三年前陳家什麽氣象,當家男人做契約奴的,坐堂的媳婦兒就跟自己一文一文死扣著賣舊衣換糧食。
若不是自己一眼便看破那小娘子真身,覺著有可交之處,便令家裡不得怠慢,就哪有么兒這麽好的日子。
人家這良心可意思大了,甭看他是個侯爺,他給兒子整不出這樣的一套宅子。
也不是沒錢兒,是不敢。
想到這裡,常侯爺便想起兩個兒媳婦私分了的那一筆戰事裡來的橫財,心裡就更加難受。
他抬眼瞪了自己做陪客的長子常連起,次子常連旭一眼,這兩位心裡有虧便低頭看地。
其實,也就只能是瞪一眼了,常侯爺心裡很清楚,常府早就分家,人家摟到自己懷裡的東西是不能吐出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要公平的是律法,是表面的朝堂,現在可怎麽辦?
就只能糊塗著辦呢。
小兒子有氣,搬家溫居大宴賓朋竟不願跟家裡求援,可見心傷多重,他這心裡有愧吖。
誰能想到,人家的義兄轉身就給自己乾弟弟撐起這麽大的體面,這來的都是什麽人?
當朝超品的郡王爺,隱相,又好幾位實權的老大人,小么兒自己會做人,甭看三年不在京裡,可來的卻都是一等一的公子。
那鄭阿蠻,李敬圭,還有陳大勝就站在家門口給小么兒做迎賓。
這又是多麽大的體面。
哎,看樣子,么兒以後卻是跟家裡越來越遠了……
老大人們聚在一起其實也很熱鬧,你是孫子,他是猴的互相譏諷,笑鬧一會兒,便有戶部一位叫張□□的老大人建議大家寫些中堂,鬥方,對聯以作溫居賀禮。
這幫人向來目下無塵,更一字千金,而今卻要隨隨便便給自己么兒寫字了?
常免申心中大喜,剛想蹦起來讓人準備筆墨紙硯,卻聽福瑞郡王笑說:“老侯爺可不敢上了他們的當去,你要聽我的,就街上書局,古董店裡幾百文淘換去,這幾個家夥可不做賠本的買賣,他們啊!這是聽說你從南邊弄了六十年老黃酒回來了,眼下甭說六十年,便是十年的黃酒都不好找了……”
常侯爺脾氣爽利,便笑著道:“我的郡王爺,不就是酒麽!管夠的!我們前方打仗三年,虧您老,還有列位老大人多方籌措,老實話,從前朝開始跟著陛下四處爭戈的,還就是這次平叛打的痛快,這糧草跟上了,那是一點兒委屈沒受過……
這六十年的老酒麽,純是他們瞎說的,可三十年的老黃酒卻也拉了幾車,也是常某就貪這一口,又怕醉了貽誤軍機,在前面就沒敢喝,這才留到現在,諸位大人今兒隻管隨便寫著,別的咱沒有,這酒啊,就管夠!”
他說完,幾個老頭兒就格外高興,紛紛自覺拿起筆墨紙硯,就隨便寫了一些什麽,傳家有道唯敦厚,處事無奇但率真之類……也算是體面。
那邊寫完,常免申親自上去收攏,鄭重萬分的吩咐人,立刻把燕京百年以上的老裱行的師傅請家裡來,這些東西便是他小兒以後傳家的寶貝。
這懂不懂書畫的,常侯爺這態度總是沒錯的,給列位老大人抬的很高,眾人哈哈大笑,算作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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