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也學會說半句話了。
七茜兒喜歡看他成長,無論是心境,還是心胸,這都是個相當不錯的孩子。
如此就用手點他腦袋,語氣帶著疼愛說:“你覺著啥?說來我聽聽。”
捂著一隻眼罩,胖嘟嘟的丫頭抱著一件披風在門牆邊上行禮,這丫頭大家都認識,叫做阿螺。
戰後到處都是孤兒,這事兒朝廷也沒有辦法,只能隨他們的命,余家老太太舍不得花錢置辦下人,有天街裡溜達就撿回這個缺了一隻眼的丫頭,起名阿螺後在身邊伺候。
七茜兒眉毛一揚,就有丫頭過去接了一件披風進來。
丫頭抱著披風回來說:“奶奶,是余家老奶奶說春風裡涼,怕壽哥凍著。”
余壽田笑了起來,扭臉對門口的阿螺喊了一句:“你回去吧,跟我奶我娘說,今兒我在小嬸家用飯,身上也穿得厚,凍不著。”
阿螺點點頭,轉身跑的飛快。
看她走了,余壽田才笑著說:“阿螺一頓能吃五個餅,喝三大碗湯,我奶說虧大了,現在隻指派她到處跑。”
一家一個難纏老太太,人家余家老太太就是摳唆點兒,其實也是慈祥可愛的,最碼她不會出去打群架去。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余壽田就抖開披風,眾人一眼便見披風上還有四五個補丁,補的倒也整齊,還用的是好布,可這也是補丁啊。
余壽田卻穿的很坦然,穿好還摸著歎息呢:“還真暖和,嬸子你看,我奶拿家裡的舊褥子給我改的,我跟我弟一人一件呢。”
就又一起笑了起來,家家都有老人,自己家的怎麽折騰都是好的,也願意慣著,至於旁人家,皇爺都沒跑,他家還是倆,也都夠難的。
鄭太后就在宮裡裝大度,江太后更狠,就在宮外裝可憐,見天剜兒子心。
七茜兒又問壽田:“你覺著他家狀元怎麽著了?”
余壽田眨巴下眼睛:“哦,他呀,我爹從前就跟我說,男人想長大,就一夜間的事兒,我剛才去看他,這小子眼神忒狠,以後啊,我看他爺~哼哼……”
七茜兒心情複雜,眼神裡有釋然又有漠然。
余壽田說要在這邊用飯,那下面就得給他仔細預備,等一小桌飯食端上來,孟萬全就跟七茜兒看他吃。
親衛巷十幾戶,所有的孩子都當成一家的在養,甭說壽田在這邊混飯,老太太那麽摳的人,壽田他們去了照樣袖子鼓囊囊的出來,有時候人家高興了,還給紅線穿的一串錢兒。
本心情正好的當口,那叫楊藻的討厭人又派人來家了。
最近他總這樣,親衛巷子七茜兒有身孕,張婉如有身孕,陳大勝他們走了十來天,柴氏也有了,這一下三個孕婦。
皇爺又派了人家男人們去做那送死的事兒,加之一巷子大胖丫頭,一個男丁都沒有,皇爺也希望陳大勝他們有個香火的。
心裡內疚,便常常私下厚賞一些布帛,緞匹,衣物,銀錢,珠寶,補藥,日用器物……七茜兒不缺錢,這些東西有些能用,有些卻是負擔,需要供起來。
常連芳進門便笑:“嫂子哎,我又來了!”
不敢明目張膽給,每次都是常連芳回慶豐,皇爺就讓他捎帶往這邊賞賜。
雖都是自己人,七茜兒依舊站起來接了賞,卻早沒有第一次,第二次的惶恐了。
她摸著包袱軟綿綿的就問:“小花兒?這是啥?”
“啊?哦!咱六神仙小時候的小衣裳唄,蕭娘娘說他福氣厚,就給預備了三件,讓你們給小娃穿著,嫂子,我也沒用膳呢,給我來一份唄。”
常連芳不客氣的討食兒吃,那下面也不等七茜兒吩咐就又去預備了。
這家夥把家裡給的婢仆都攆了,就帶了兩個親兵在棋盤院住著,那邊的打掃也承包給這頭了,他倒是不客氣的每天帶著人不是七茜兒這邊混吃,就是老太太那邊混吃。
人家是老太太正經八百的乾孫子,算作家裡的正經爺兒。
反正老太太那個摳門樣子,她還很稀罕小花兒的,真當親孫子疼愛的,霉爛的點心這家夥偶爾能蹭幾塊。
沒多久又是一小桌熱菜熱飯端上來,家裡沒有嚴肅規矩,爺三就坐在小院裡,邊吃邊說起戰事,余壽田好不容易逮住平叛剛回來的常叔便請教道:
“小叔,我們上官今日在衛所爭論,我們大頭不是從前當過騎兵麽,他就說騎戰何止十利,好處就多的是,我也在兵書上看到,也說騎戰利多,更疾如錐矢,輕利迅速,可那坦人皆是精騎,來去又若飄風,我,怕咱大梁這一場怕不好打呢。
咱這邊的騎兵,我就覺著差那麽一點兒,六駿馬場的馬種到底不成的,個頭就沒人家大,我本要請教一下的,可我們把頭看到我忽就不說話了。”
孩子怪委屈的。
“哧……”孟萬全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看孩子別扭他便說:“傻小子!跟你說什麽?你爹你叔叔們打從軍起,做的就是殺馬的營生,克的就是世上最狠黑騎!是個打騎戰的就跟你沒話說,你還往人家身邊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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