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勝點點頭,想說點什麽,卻只是張張嘴,到底什麽都沒有說,他不會對應這樣的話。
這就是個老實孩子,皇爺耐性又好了些的繼續問:“多大了?”
“二……”陳大勝是真的忘記自己多大了,想了半天才約莫著說:“十九還是二十?回您話,小的爹從前也在營兒裡,那時候有人提醒,後來小的爹在打南中四郡的時候沒了,就沒人告訴小的該多大了,小的生活緊,成天忙亂,也就記不得了。”
住在這大營裡,成日子除了殺人,哪兒也出不去,什麽也不知道,就成天渾渾噩噩想一件事,明兒我出去了,我得想法子活著回來。
南中四郡啊!一句南中四郡倒是勾起皇爺不少心事兒,他仰著腦袋也想起寧中郡那場大戰,要不是譚士林……太上皇也早就沒了。
可太上皇受一場顛簸驚嚇,心神受損,現在也是常犯糊塗,令他著實憂心。
譚士澤,譚士林……還有提不起來的譚士元,譚家有時候還真讓他左右為難。
皇爺回過神,又耐著心的挨個問了多大了,問完他就笑著對陳大勝說:“有意思,你到不算個大的,卻做了他們刀頭,他們平時可服你?”
管四兒最小,也不懂得什麽規矩就脫口道:“服,服!頭就是頭,頭的頭沒了他就是頭,不服也得服!”
一串頭兒下去,把皇爺搞的差點又笑出聲來。
無法,皇爺只能端起茶水遮掩一下,又問陳大勝:“按照你這個歲數倒也是難得了,記不記得,你前面沒了幾個刀尖啊?”
陳大勝想想,便從腰上的褡褳裡取出一個包兒,他蹲在地上打開,將發束取出來擺好道:“回您話,十三個。”
十三束黑漆漆的頭髮用紅布系著,陳大勝身上又髒又臭,可這頭髮卻是收拾的乾乾淨淨,順順溜溜。
皇爺低頭看看,半天才說:“明兒,朕就讓他們安排一塊冥地,再著人給他們打一副好棺材,好好把他們安葬了吧。”
陳大勝聞言眼前就一亮,他心裡想著,就衝皇爺這份良心,他可以把命交給他了。
他跪在地上沉默的磕了三個頭。
皇爺不知道這三個頭代表什麽,他以為是陳大勝替死去的刀尖們謝恩,心裡便有些愧的說:“你,咳,也別擔心他們的香火,朕,給安排在大廟那邊,著那些僧人好好祭祀就是。”
這一下,余清官他們也跪下虔誠謝恩,甚至心內還有些羨慕了。
活人多受罪啊,成了鬼,有大和尚伺候吃香火,這多享福啊。
站在一邊的張民望就有些無奈的咳嗽了一聲,皇爺豈是能隨便看這樣的東西的,多不吉利啊,衝撞了可怎麽好啊!
一會子還得讓皇爺換套衣裳,見了白事兒,還得打發人召欽天監的來看看時辰,不然宮裡的也衝撞了。
聽到張民望在身後安排,皇爺便撇撇嘴,從前在前面哪天不見白事兒,偏偏現在窮講究。
不過他倒也沒有阻止,人家又沒做錯。
營子那邊陸續響起馬蹄聲,皇爺知道這是送靈的人陸續回來了。
如此,他便奇怪道:“你們?今天怎麽不到前面去送送你們二將軍?”
好歹也是老刀了。
陳大勝聞言就一愣,抬起頭語氣就有些低落的說:“想去的,可是……沒人告訴,沒人告訴小的怎麽去……就沒去。”
皇爺眼神微暗,看看這幾個的打扮,他便又想起入營的陣勢來了。
“哦?沒人告訴?那些長刀營的,說起來他們還算晚輩,怎麽就敢如此怠慢你們?”
軍營裡的老卒,甭管有無官身,在任何人面前,那也是有幾份體面的。這樣的刀隊,不說全部,就說這個小刀頭,是該建營就在的老卒的。
陳大勝的語氣倒也沒有難過,只是很平常的說:“那些,那些不是我們長刀營的,他們是大將軍的長刀營……”
皇爺聞言眼神就一變,聲調提高了打斷問:“你說什麽?!”
陳大勝嚇一跳,他看看皇爺,有些不明就裡的張張嘴,遲疑了一下解釋說:“不,不怪人家不喊我們,他們是大,大老爺,哦,大將軍的長刀營,不是二將軍的長刀營,不喊我們也應當,沒,沒騙您。”
皇爺大怒,伸手抓起桌面的茶盞就舉起來,呼了一口氣,他又緩緩的又將那茶盞放下了。
周圍氣氛刹那壓抑起來。
陳大勝有些緊張,便趕忙跪下道:“小的,小的,說錯了什麽?”
余清官他們看頭兒跪了,也一個個跪了下去。
皇爺壓抑住脾氣,強扯出個笑道:“你們起來,跟你們沒關系。”
這樣,陳大勝他們才敢站起來,卻手腳慌的也都不知道該往那邊放,也不敢說話了。
皇爺卻又逼問他:“莫怕,就是有事兒也怪不到你們頭上,朕隻問,你們二將軍的長刀營現在還有多少人?這些人,現在都在哪兒?”
陳大勝他們互相看看,最後他才一臉您竟然不知道樣子答話道:“您,您不知道麽?”
皇爺搖頭,肅然說:“朕!不知道!”
他每月都會接到兵部轉來的單子,不提譚士元,譚士澤手下直接管理有精兵一萬兩千,人日支米兩升,月支六鬥,一軍日耗二百五十石,年耗約九萬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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