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泰澤號裡有個局,那要按照以往的規矩,莊家要坐就坐缺門,就是與旁人看好的風門對賭。
可按今年這個風頭,眾人覺著朝廷殺小坦王是必然結果,就連鄭阿蠻這個愛玩的都不接這個局,旁人瘋了去坐必輸的缺門。
如此都說,泰澤號今年就要摘匾了。
泰澤號要丟了魁首,旁個賭坊,商號,行會便也抽熱鬧紛紛出來做局。
這買的沒有賣的精,人家可不像泰澤號傻,掛局便摘不掉,人家掛的局特別聰明,就賭朝堂以什麽方式殺小坦王。
車裂,烹煮,俱五,腰斬,凌遲,砍腦袋一概沒有,那也太便宜小坦王了,孫子在大梁殺了多少百姓。
行裡的規矩,既然掛了局,沒有把買賣坐起來,待小坦王一事結束,泰澤號也就不複存在了。
開國譚侯府後花園,一覽的景色,曲橋上的透風三間亭。
“這送到嘴邊的肉,不吃就太可惜了。”
說話這位五十出頭,大肚子,大胡子,天熱他就打著個蒲扇,喝冷茶,說大聲話。
如今在燕京的這些族人,能做主的三十多個,今兒是都在此坐著,因消息保密,就不讓婢仆上來,他們自己管自己。
譚唯同看看一直不吭氣譚唯心,這小子打來了就一聲不吭,閉著眼睛裝啞巴。
他知道,三弟生氣了。
能不生氣麽,人家就讓帶嫡子,誰知自己就招惹了這般多人。
從皇爺身邊弄消息不是很容易,雖走漏了消息不至於砍了他三弟,可他三弟活的還不就是個帝王信任。
沒了帝王的信任,譚唯心又算個什麽東西?
知道對不住弟弟,譚唯同卻不得不這般做,這些年他在燕京撐門戶,從前還不顯,而今卻是越來越艱難了。
尤其旁枝,人家都慢慢靠著個人的本事,攀上了自己的路子。
他阿爺就說過,他在燕京什麽都不必多想,就禦前裝老實再把族裡旁枝各脈維系住了,別散了就可以了。
須知,將來大事決斷,用誰都不如用個譚。
譚唯同知道自己本事不大,他倒是想照顧族人,可燕京是什麽地方,藏龍臥虎,盤根錯節,一條巷子出去,街口蹲著乘涼的老混混都在衙門裡有個下笊籬的地方。
錢,阿爺都用了,還要三不五時的找他們這些孫輩想法子支取,權?
譚家坐擁金滇兵權,在燕京六部就必不能給你實權,說來說去,整個嫡支脈還就譚老三混到禦前,好歹把老譚家門戶支撐起來了。
看老三不吭氣,譚唯同就用腳去踢老二譚唯征,譚老二想吃獨食就把腦袋扭到了一邊兒。
譚唯同有些尷尬,一聲咳嗽正要說點什麽,曲橋頭就滿頭汗來了大管家。
譚唯同招手把那大管家喊過來問何事,這位便說:“老爺,盯著泰澤號的人來說,一個時辰前,有白手入局了。”
什麽都沒有的庶民就叫白丁,他們的手就是白手。
按道理泰澤號不接白手錢兒,三五文的不夠費勁的,可如若白手找個街坊裡有身份的做代表,大家夥湊股子合個五貫十貫來你這裡下注,也不違背規矩。
他這話說完,一直生氣不想說話的譚唯心猛的睜眼,急急兩步就走到他面前問:“你說什麽?!”
大管家不敢抬頭,扭著對譚唯心說:“老爺不是讓小的去看著,小的就派了……”
譚唯心生氣的欲踢他:“恁多余的話……”
大管家不敢躲,受了一腳趕緊大聲道:“是是,三老爺,一個時辰前白手入局了。”
一絲紅潤浮在譚唯心的臉頰上,他袖子裡的手都有些抖的問:“看清楚了?白手?”
甭看是白手,燕京多少丁戶?街面幾多閑人,一家出個三五文合起來是多少?積少成多,隨隨便便的少說幾百萬貫不在話下。
這錢弄到手裡,可比贏了那些豪門世家爽氣,一來三五文輸了白手也不在意,二來真就沒啥的後帳事兒。
後帳在哪兒?那些出大錢的豪門世家,
便是他家出來坐莊,贏了人家國公府,出來進去,抬頭低頭同殿為臣你難受不難受?
往年鄭阿蠻贏了大錢兒,都私下裡退一半去。
譚唯心當然不想退一半,若是這局坐住了,他老譚家後三年的軍資無憂,從前債務怕是一並全消了。
如此,白手入局方為大頭。
這家夥到底禦前走了十年,就不像身後譚唯征已經蹦起來,又被自己哥哥按住,又蹦起來怎呼,又被捏了一把。
把語調盡量穩住了,譚唯心就問:“打聽他們想壓在哪一處了麽?”
大管家答的迅速:“三老爺,當然是殺局,而今街面誰不知道那小坦王跟咱大仇,朝廷自然是要殺一儆百,好震大梁聲威呢。”
他這般說,譚唯心便笑了,還從袖子裡摸出倆銀錁子丟給他罵道:“說的沒錯,小坦王與我大梁仇深似海,合該千刀萬剮,去吧!好好看著,有啥消息早早送回來,機靈點兒。”
大管家也不稀罕那倆銀錁子,卻是故作驚喜貪財的接了,又躬身退下,出了曲橋才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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