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城堡南关外的大校场上,新任把总于得水正教训着两个二愣子:“……尔等难道忘却当初升任甲长时,在兵事堂上大帅是如何训话的嚒?”
兵事堂,是张诚援剿河南回师后才创建的军事学堂,现阶段并没有形成北路独有的军事教材,主要就是教授各级军官们读书识字。
而戚少保的《纪效新书》、《练兵实纪》、《武备新书》等兵书暂时就充为教材,因为张诚并没有大幅改变相应的军规、军律、军令,以及军中旗鼓之类的内容。
所以通过学习这些兵书,即可使军官们加强识字,又能知晓军中各操令、阵令、法禁、旌旗等内容,而且对于束伍、营操、行营、战阵诸方面都有所介绍。
除此之外,张诚还命诸位将官把勤王以来的各次战斗,如马坊、石桥、高阳、巨鹿、密县、偃师、开封等等诸多战役的记录整理出来,经过诸将讨论得失后也作为教材的一部分。
甚至还将张诚出镇北路以来历次剿匪除贼的战记也整理出来,作为辅助教材,连夜不收历次出哨的经过也整理出一部分,列入了教材。
在组建兵事堂的时候,张诚就说过不止是现有的各级军官要定期进入兵事堂学习,今后再提拔的队官以上军职,必须先到兵事堂集中学习三个月,才能赴任。
而李二蛋和成三虎是提任甲长,虽无须进学堂集中学习三个月,但他们将于其他表现优异的军士一样,被列入教育对象,每月都要按期到兵事堂听五堂课。
同时,张诚为了提高大家对兵事堂的重视,更是亲自出任兵事堂的堂尊,下至甲长、上至各营主将,赴任前都要到兵事堂接受他的训话。
只听于得水继续说道:“尔等能出任甲长,乃是大帅之信重,不思回报,竟在此胡言乱语,尔等是想陷大帅于不义,还是想将我北路军民置于危险之中?”
李二蛋和成三虎此刻已经没有一丝脾气,他们低垂着头,轻声齐道:“卑职知道错了!”
于得水也并非真的动怒,其实他的心里也是一般的想法,只不过这些话却是不能说出来罢了,今日也就是给他们提个醒,免得将来在外面一时兴起说漏了嘴。
当下,便对他们又说道:“你二人存着对大帅的忠诚之心,这是对的,就像大帅说的那样,咱当兵吃粮,本是天经地义。
但尔等小子们吃的是谁家的粮,领的又是谁家的饷银,心里头可要有点逼数,万不可当那忘恩负义的瘪犊子,若是那样,咱老子第一个便饶不得他。”
于得水此刻仍是一脸的怒容,见他们二人低眉垂首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便又语重心长的说道:“现下里大帅领军出征辽东,留着咱们在赤城看护北路,那是对咱们勇卫营的信重,正是因为咱们营有尔等这般的勇士,援剿河南打得漂亮,才被大帅赋予留守之重任。
切莫辜负了大帅的恩典,尔等少想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将心思多用在操练新勇上,尽速将这帮新勇给咱老子练出来,免得遇事时,无兵可用!”
“喏!”
成三虎和李二蛋又是齐声唱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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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见到于得水神色已不似刚才那般盛怒,李二蛋又贴上前去,粗声粗气的说道:“于把头,过两日下了操,某想约三虎兄弟到醉仙居吃酒,不知把头有没得空闲。”
成三虎可比他机灵得多,见于得水并未马上拒绝,忙凑上前去笑嘻嘻的说道:“于把头,咱与李甲长相约到醉仙居一同研究火兵与冷兵怎样配合杀敌,正好请于把头到场指点一二。可好?”
于得水勉强绷着脸,淡淡的说道:“这会还说不准,到时再约吧,看得不得空!”
李二蛋还愣愣的站着,一旁的成三虎却看出该告退了,便开口说道:“于把头,卑职还要去操练新勇,先告退了。”
于得水望着李二蛋与成三虎远去的背景,目光中满是欣赏之意,对于这两人他是真心的喜爱,他们一個火兵,一个冷兵刀盾手,都是军中翘楚,历次出战没少给靳勇争脸。
张诚得知他们的表现后,都是非常的满意,更是在诸将面前多次赞许,北路各营中虽不乏勇士,但他们两人却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于得水摸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自言自语道:“倒是两个好苗子,就是愣了些啊!”
…………
五月十三日,京师紫禁城乾清宫的东暖阁外,张诚已经候着有小半个时辰了,他站得腿都有些发麻酸疼,却不敢挪动分毫。
别看他在宣镇之时,天不怕地不怕,但如今可是在这深宫大院之内,只要崇祯皇帝一句话,即可将他拿下,人头落地或是千刀万剐就全凭屋子里面那个人的一动念之间。
他在宣镇之所以敢于肆无忌惮的做那些事情,倚仗的除了自己麾下强大的军力,还有当今皇上的宠信和本兵陈新甲的爱护。
但对于崇祯皇帝却是无法准确拿捏,张诚现在的心情就与蓟辽总督洪承畴接圣旨时一般,忐忑难安,他们所恐惧的都是崇祯皇帝的猜忌和善变。
“传宣镇张诚入阁觐见!”就在张诚苦苦坚持的时候,暖阁内传出尖细的召唤声。
他忙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都指挥同知正二品武官朝服,轻移脚步踏进冬暖阁内,来到中间倒身伏地跪行起常朝礼。
崇祯皇帝坐在御案后说道:“张诚,起来回话吧。”
张诚左手撑地勉强站起身来就听崇祯皇帝又说道:“给张将军搬把椅子过来。”
他忙又一次跪谢皇恩,这才起身往又与兵部尚书陈新甲也见了礼,走到小太监刚搬来的椅子边,他虽未像陈新甲那般只坐了三分之一屁股,却也是不敢实实在在的全坐上。
张诚只是坐了二分之一的椅子,顿觉双腿瞬间舒服了许多,可就在一抬眼的功夫,他竟望见在暖阁左侧一位宫娥似乎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