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元春跪地叩首,她梳著小兩把頭,隻帶了兩朵月白的月季絨花,一身素淡的藕色旗裝,只在衣擺處繡了一枝寒梅,領口處滾著雪白的兔毛,襯得一張小臉嬌媚清純。
“起吧。”
“這位就是林妹妹吧?”賈元春知道自己不受待見,但她來這兒本來就不是為了這兩位不待見她的人,所以行了禮後就隻笑著與林黛玉說話,一會兒一臉笑意地回憶幼時與賈敏的相處點滴,一會兒目含清淚地追憶賈母知道賈敏去世後如何日日以淚洗面、身子在大悲大痛之下遭了多少罪,一會兒又溫柔崇拜地誇讚賈敏的琴技文采···
莯妍瞧著溫憲一張小臉氣得似紅似青,粉拳緊握整個人蠢蠢欲動的模樣,眼中笑意鬱濃。
哎,到底要維持住溫憲在她家小仙子心中的形象的。
莯妍調轉視線,眸中的笑意在看向賈元春時只剩下了官方笑容:“賢貴人記事挺早的啊,怪不得生的這般伶俐。”
“娘娘過譽了,妾實不敢當。”賈元春不知道懿貴妃突然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隻好一臉恭敬地推搪。
“賢貴人才是過謙了呢~本宮記得你與你那姑姑在年歲上相差有八載有余,你姑姑大婚時你也不過才七歲,就已經記得這麽多事了也是著實難得得很呢。”
莯妍話落,也不去瞧賈元春的臉,又繼續道:“而且,本宮居然不知道你在潛邸時與國公府來往地那般頻繁,要不然這會怎麽能講述的那般形象,好像親眼瞧見了你祖母因你姑母病逝的悲痛模樣似的。”
林黛玉自小就敏感聰慧,對外祖家雖說因著幼時母親時常的念叨不禁心生親近之意,但她也不至於因為那些子親近就迷了眼堵了耳聽不出貴妃娘娘口中的意思,又想著父親對外祖家一貫的態度,隱隱覺出了些什麽,想著這就是她念了這麽多年的外祖家,不禁心中委屈,兩眼漸漸泛紅,一張小臉也落了下來。
“行了,林如海那邊差不多也該出宮了,我呀,也該走了。”溫憲笑著緊了緊莯妍的手,目含感激:“接下來的日子小四嫂怕是就不得閑了,等天氣暖暖的,我再領黛玉進宮給小四嫂請安。”
“我有什麽可忙的,是接下來你這個大忙人就要忙起來了吧!淨拿我當借口,行了,你領黛玉回吧,別叫林大人久等,等空了,就帶著黛玉來。”莯妍說著,拉起黛玉的手:“今兒是不巧了,嘎魯玳剛被女夫子罰了課業,天不見黑怕是回不來,福爾果春前兒被她四哥領去了阿哥所,我今早去叫時聽說被她四哥不知道怎麽辦地給帶進上書房了,我不好打擾夫子授課也就算了,等你下次來,我再與你介紹那兩個妹妹,你也能有個玩伴。”
“臣女下次給二格格、三格格帶臣女自己做的花簽。”
瞅著溫憲領著林黛玉上了暖轎,莯妍押了口茶看向賈元春。
賈元春頂著‘林姑娘都走了你還不走’的視線,扯了扯嘴角,行禮後告退了,離開的步伐強撐著優雅。
莯妍閉目倒在了榻上,茴棉立馬輕步上前給莯妍捏起了肩。
雖說四爺要守孝三年,額,嚴格說是二十七個月,宮中應朝四爺看齊,但畢竟這是改年號為雍正後過的第一個年,說是一切從簡,但這個簡還是跟正常人理解的簡的意義不太一樣。
反正,經過臘月末、正月初,莯妍是渾身上下都不好了。
身體上的磕了跪跪了磕還不算,在精神上也不放過她,八福晉也不知道是因為八爺見好了過於興奮還是怎麽的,話叫那個多,還一句賽一句地不好聽,一瞧見別人說句順耳的,就一副諷刺嘴臉一錯不錯地盯著人家,直把對方盯得閉了嘴才算完,弄得氣氛尷尬不已。
好不容易松快下來了,莯妍正泡著舒筋活血的藥湯子,手邊的花幾上的擺著四樣滋補的小點心,琉璃杯裡滿著摻了猴兒酒葡萄酒,眯眼享受著,就聽到屏風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主子,主子!”
“什麽事兒?”
“稟主子,溫憲公主在宮外把二阿哥打了,聽小喜子說,二阿哥是給抬回來的。”
“什麽?”莯妍猛地站起身:“這打人總得有個緣頭吧?”
聽見裡面的水聲,茴棉、薑錦幾人立馬繞過屏風,默契地伺候莯妍擦身更衣。
“回主子,什麽緣頭這會子還沒問出來,但二阿哥身邊的吳德衛沒跟在身邊,想必是去了乾清宮。”茴棉一雙眼睛眨呀眨的,拚命地想讓自家主子明白她的意思:這萬歲爺這會怕是都往阿哥所去了,您再不去怕是就不趕趟了,若是萬歲爺認為主子您不慈可腫麽辦啊!
“快些,妝不用上了,梳個小兩把子頭隨便簪兩支簪子就得了。”莯妍摸了摸半潮的青絲,她該慶幸她一貫是沐浴後才洗頭麽?要不然這大雪天濕著頭髮出去可要了命了。
等莯妍坐著暖轎到了阿哥所的時候,打簾子進了屋,四爺已經到了,李氏、馬佳氏和賈氏也到了,而皇后還不見蹤影。
可見四爺把皇后的人清理的效果了。
莯妍福了福身,然後坐到了四爺的身邊。
“頭髮絲子怎麽還濕著?就這樣還往外出!奴才都怎麽伺候的!”
“奴才該死。 ”
莯妍瞬間就感受到了兩刀死亡射線幾乎要把她給瞬間凌遲了。
“蘇培盛,叫奴才把火道往旺裡燒,再端兩個炭盆取乾帕子來。”
“嗻。”
“去東側間把發絲子擦乾再出來。”四爺拍了拍莯妍的手,然後冷這一張臉對著蓼巧等人道:“還不快端著東西伺候貴妃娘娘去東側間。”
“奴才遵旨。”
莯妍被蓼巧幾人像扶重症病號似的扶進了東側間,不過幾步路,她都感覺她要被身後的幾道視線給活刮了。
不過,她還是高估了四爺對弘昀等人的重視,四爺怕是真沒把原身當成過曾經的自己。
等莯妍頭髮半擦半烘的幹了再出來之後,太醫早就已經診好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