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憲東坐下之後,又有些不習慣地挪了挪,這兩天,坐習慣了萬從學家的彈簧沙發,再回頭來坐硬板凳總有點覺得冷硬。
這人啊,果然是愛享樂的,習慣了好的,再回到簡樸生活就難咯。
秦國立畢恭畢敬地給林憲東倒了盅白開水,捧著端到他面前。
盅是普通的搪瓷盅,邊沿還磕掉了幾片指甲蓋子大小的瓷,水是普通的白開水,連片茶葉沫子都沒見著。
林憲東捧著水盅,拿眼上下打量秦國立。
一身洗舊了的綠軍裝,一雙脫膠了又用粘合劑粘上了的解放牌黃膠鞋,襪子幫那裡都洗得起了球。
林憲東的眼前閃過萬從學新嶄嶄的軍裝,擦得油黑發亮的大頭皮鞋,還有腕子上明晃晃的梅花手表。
“老領導,看什麽哪?我身上哪兒不對嗎?”家屬樓子裡每一家人門口那面牆上一般都釘著一面小鏡子充當儀容鏡使。
秦國立覺得自己軍容沒啥問題啊,偏生林憲東看得目不轉睛,看得他心裡也有點沒底氣了。
秦國立又把軍帽正了正,衣領用力地掖了掖,兩手抓著軍裝上衣下擺用力扯了好幾下,最後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趕緊摘了帽子,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又擦。
林憲東目光一凝,看了看秦國立手裡的軍帽,帽子上面的五星鋥光發亮,一看就是天天有精心擦拭。
林憲東心中有了數,又喝了兩口水,擺擺手讓秦國立也坐下。
秦國立老老實實的坐下,腰板打直,兩腿曲著並攏,目光直視前方。
“剛剛那麽大聲音吼誰呢?我在隔壁都聽著了。”林憲東問。
秦國立尷尬地笑了笑,道:“那個,我,我跟媳婦在說話。”
“你媳婦又不是你的兵,你別動不動就扯著喉嚨訓人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秦國立要咬人吃了。”
“不,不是的,老領導,老秦他沒有凶我,他就是嗓門大了點,他真沒凶我的。”方靜快步從屋裡走了出來,一臉緊張地看著林憲東。
林憲東招招手,讓方靜也坐下,方靜往旁邊那張長凳上坐,那凳子有一條腳是跛的,方靜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栽向桌角那一邊。
秦國立趕緊伸手把方靜扯了回來,並一腳把跛腳板凳踢到了遠處。
看方靜嚇得臉色發白,秦國立又有些心疼,連忙安慰道:“沒事了,凳子壞了你就要挑出來放一邊,然後告訴我該修了。一會兒你把釘子找幾顆出來,我修好了再去營部。”
秦國立拉著方靜坐到他旁邊,坐穩之後立刻抽了手,恢復了端正的坐姿。
裡屋響起翻找抽屜的聲音,抽屜的聲音有點格, 應該是舊櫃子上的木料變形了不好抽拉所致。
不一會兒,秦箏心就拿了把小鐵錘子和幾顆釘子出來,熟練地把跛腳凳子釘牢了。
她用手按在凳子上使勁搖了搖,板凳一點也不晃了。
秦箏心高興地衝秦國立道:“爸,這凳子修好了,還能坐呢。”
秦國立心頭一軟,止不住的歎氣。這閨女,雖然說嘴笨膽小,可終究還是自己家的,有時候還是挺討人喜歡的。
他對家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箏心,你剛轉到新的學校一定很不適應吧,晚上林一回家我跟他說說,讓他幫你盡快適應下來。”
“不,不用麻煩了,林爺爺。林一好像不是很喜歡跟同齡人說話。”
這閨女話中有話呀……八零天后小軍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