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點了點頭,被打了一頓險些喪命,她算是明白王府比喀什慶難呆多了。水玲瓏這小丫頭片子,真是太可怕了!她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今後見了這小丫頭,她繞道走便是!
諸葛流雲聽了穆華的話,眉頭就是一皺,上官氏本來就長成這樣,穆華卻說不認得她!這是否說明…撒謊的人是穆華?
上官氏的眼底以極快的速度閃過一絲笑意,爾後委屈地面向諸葛流雲,嗚嗚咽咽道:“王爺你瞧瞧!到底誰在撒謊啊!這屋子裡的每個人都認得我!你認得我,王妃認得我,明嵐、余伯和德福家的都認得我!我是上官茜啊!他自稱是穆華,卻又認不出我模樣,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冷幽茹也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來。余伯和德福家的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覺得男子更可疑,但如果男子不是穆華,為何又與皓哥兒長得那麽像?
水玲瓏埋在寬袖下的手緊握成拳,都到了這個份兒上這些人怎麽還沒開竅呢?但她懂避重就輕,也懂轉移人的注意力,既然大家全都認準上官茜,那她也能認準諸葛玲!
“穆華,你口口聲聲說諸葛玲是你妻子,你可有什麽證據?”
穆華懷裡拿出一個絞金絲鐲子:“這是玲兒三歲時大哥教她做的,她說一共有三個,大哥一個,二哥一個,她一個,是預備贈送自己娘親的生辰禮物。但後面…她思念大哥,就一直沒將它送出去,而是留在身邊做念想。”
水玲瓏就想起曾經在諸葛鈺馬車上撿到的鐲子,不正和它差不多?
冷幽茹放下茶杯,淡淡地道:“我梳妝台右邊第三個錦盒的第二夾層裡有個鐲子。”
岑兒領命,快步去往清幽院,取了冷幽茹說的鐲子來,與穆華的一對比,幾乎一樣!眾人又想起穆華和皓哥兒的容貌,也覺得這倆人不是父子,簡直都沒天理了!
諸葛流雲就頭疼,小茜說穆華是假冒的,但穆華又能拿出證據;穆華明明是諸葛玲的丈夫,卻又一口咬定嶽母不是小茜…這其間到底有什麽問題?
水玲瓏又對穆華說道:“你是諸葛玲的丈夫,又與她們母女有一定生意上的往來,你想必見過上官茜的容貌,難道和她不一樣?”
穆華想了想,答道:“實不相瞞,我嶽母怕有故人尋到她,在南越的十幾年從沒對外摘下過面紗,這名婦人和玲兒倒是有幾分相像,但絕對不是我嶽母!玲兒早逝後,我嶽母終日窩在鋪子裡,一日鋪子突起大火,夥計們搶救不及時,等我趕到現場時已經只剩…”
後面的話,他難以啟齒!但不說,眾人也不難想象被火燒成焦炭的慘不忍睹的樣子。穆華斬釘截鐵地道:“我嶽母通情達理、光明磊落,怎麽會拐著我兒子跑到大周,還撒下一個又一個彌天大謊?”
“一個鐲子而已,難道就不能偽造嗎?”上官氏無比激動地道:“你是誰派來汙蔑我的?為什麽模仿了我女兒的東西,還知曉那麽多關於我女兒的事?”目光掃向眾人,“你們不要上當!我是上官茜!穆華的的確確是死了!這人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玲瓏,是不是你?你知道小鈺有那樣的鐲子,也知道玲兒有,對不對?所以你派人偽造了鐲子,然後找了一名模樣酷似穆華之人來演一出好戲汙蔑我,是也不是?”
講到最後,她撲向水玲瓏,企圖揪住她衣襟。水玲瓏側身一避,她撲了個空,額頭磕到桌角,猩紅的血絲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端的是我見猶憐。
水玲瓏惡心得胃裡一陣翻滾:“收起你惺惺作態的嘴臉!我又沒見過皓哥兒的父親!我怎麽知道他長什麽樣?”
甄氏按住胸口的悸動,顫聲道:“可…上官茜也的確長這樣啊!上官茜,穆華,到底你們…誰在撒謊?”
“當然是他!”
“當然是她!”
三人異口同聲,水玲瓏和穆華同時指向上官氏,上官氏則指向穆華。
諸葛流雲焦頭爛額!莫說皓哥兒如今尚未清醒,便是清醒了,一個四歲的孩子與父親分離一年也早不記得父親的樣子。
上官氏頂著滿臉血水和淚水走到諸葛流雲身邊,握住他的手哭道:“流雲,我承認我比之前軟弱了很多,從前我擁有你全部的關注,所以我時時刻刻都能挺直腰杆,但進了府我才發現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你心裡沒我,不再護著我,我又哪兒來的底氣繼續做高高在上的喀什慶王妻?你捫心自問,換做十七年前的你,可會因外人的三兩句挑撥而對我產生半分懷疑?”
不會。諸葛流雲的心裡很快給出了答案,他拿出帕子按住她額角的傷口:“你先下去治傷,這事兒稍後再議。”
上官氏的心頭狂喜!水玲瓏的瞳仁一縮,不樂意了,事情進行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怎麽可以功虧一簣?她確定諸葛流雲的心底是有一絲懷疑的,卻被上官氏的苦肉計給生生壓下去了!但今天她是下定決心要整死上官氏,才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水玲瓏上前一步,攔住了上官氏的去路:“說了你別再惺惺作態!你明明會武功!怎麽可能磕破腦袋?”
“我會武功?怎麽可能?”上官氏故作鎮定地反問道!
水玲瓏淡道:“把小夏叫來!”
余伯躬身退了出去,回來時身邊跟著神情緊張的小夏。小夏跪下,向座上之人磕了頭,把丈夫遇害的經歷講了一遍:“是三月上旬的事了,奴婢的丈夫是城外一處茂林的守林人,夜間提著燈籠巡邏,在茂林深處聽到了不同尋常的響動,是男人的聲音,叫得有點兒…那個,你們懂的。然後奴婢的丈夫跑過去看究竟怎麽回事,會否自己聽岔了,走到跟前才發現地上有一名衣衫凌亂的男子,下面的褲子被扒了,而另有一名女子…那個,你們也懂的。”
眾人睜大了眼,這分明是野外的風流韻事嘛!
小夏低垂著眉眼:“那片林子是有主的,這樣影響不好,奴婢的丈夫就上前勸阻,誰料卻被那女子打成重傷。那女子欲殺人滅口,奴婢的丈夫跳下河才僥幸躲過一劫。回家後,奴婢的丈夫畫下了那名女子的容貌,與…與夫人長得…很像!奴婢講的話要有一個字不真,甘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哢擦!是諸葛流雲捏斷冒椅扶手的聲音!
水玲瓏暗暗稱讚,一個字也沒背錯,其實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小夏的丈夫巡夜時聽到有人在叫“啊——發可”,其聲音之淒厲猶如怨鬼咆哮,他心生疑惑便循聲走了過去,待走到附近就看見一名男子沒穿褲子趴在地上,滿是鮮血,女子手裡拿著什麽,他覺得是在行刺,他便要阻止,這才被女子重傷。小夏用了幾個“你們懂的”,根本談不上撒謊,誰讓你們不懂?誰讓你們想歪?
冷幽茹似是而非地笑了:“三月上旬啊,我記得上官茜你是六月下旬才入的府,你不是來投奔王爺的麽?中間的三個月又跑去哪兒了?該不會一直與誰鶼鰈情深,舍不得入府吧?”
上官氏暴跳如雷:“冷幽茹!你別汙蔑我!我算是看明白了!今兒這一出一出的根本是你和水玲瓏聯合起來給我下的套!小夏是你找的,穆華是水玲瓏弄來的,你們倆個…就是看我不順眼!想要將我逼死!”
水玲瓏和冷幽茹不約而同地笑了,這屋裡誰都有可能勾結,除了她們倆。一個給對方下過避孕藥,一個曾將對方算計出府,說是不共戴天也不為過了。
“流雲,你別聽她們胡說啊!我是上官茜,是你最信任的上官茜啊!”上官氏淚如雨下…
諸葛流雲看著她一直哭一直哭的模樣,心底升起了一股厭惡,若是十七年的小茜,他絕對不至於懷疑她,但,眼前的她…說不清道不明的,他還真覺得她做得出來那種羞人的事兒!
水玲瓏敏銳地捕捉到諸葛流雲眼底流露出的絲絲厭惡,趕緊趁熱打鐵道:“你明明會武功,那天卻謊稱皓哥兒跌落山坡,你沒及時抓住也跟著一起滾下去!分明就是你故意把皓哥兒推下去的!還有你說你沒離開過王府,所以偽造母妃字跡的信件不是你出府請人做的,撒謊!你和岑兒一樣都會輕功,翻牆出府又有何難?不僅如此,砒霜也是你偷偷出府買了下在皓哥兒的點心裡,並把余下的藏在我屋裡!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一次次殘害年僅四歲的皓哥兒,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你簡直不配為人!”
上官氏的睫毛眨得幾乎看不見眼睛,卻奮力呵斥道:“水玲瓏!你夠了沒有?你到底為什麽一直揪著我不放?皓哥兒是我親外孫!是我老年唯一的依靠,你給我個理由,我為什麽會害他?”
“因為你根本不是上官茜!”
話落,眾人俱是一驚,朝門外看去,就見諸葛鈺一臉肅然地立在門口,數日奔波,他風塵仆仆,素來注重形象的他,嘴唇周圍泛起了淺淺的青色,小麥色的肌膚也又深了一分顏色,卻不影響他得天獨厚的豐神俊朗。
水玲瓏轉頭,看到熟悉的面容,心跳都漏了一拍。諸葛鈺上前幾步,將她攬入懷裡,滿眼心疼地道:“回來晚了,讓你受累了。”一屋子人全都坐著,只有她和新來的穆華站著…諸葛鈺親自搬來椅子讓她坐下,“接下來的事交給我。”
水玲瓏點頭,她東繞西繞本來就是在拖延時間,隻為等郭焱送來穆華,也等諸葛鈺從喀什慶歸來。
“又發呆,活該你叫小呆子!”
“諸葛鈺我和你說件事兒。”
“什麽事兒?”
“你娘…會武功的嗎?”
“不會啊。”
“諸葛鈺,如果我告訴你,你之所以一直無法從心底接納你娘,是因為她根本不是娘,你信不信?”
這是諸葛鈺臨行前與她的對話,就為她的一句質疑,不論信與不信,他都去了一趟喀什慶。這一次,她深切體會到自己不是在孤軍奮戰,她好像真的可以去依靠和信賴一個人。
上官氏目瞪口呆:“小鈺,我…我是你娘啊!我不是上官茜還能是誰?你告訴我!”
諸葛鈺冷冷地道:“你是我娘的孿生妹妹,上官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