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溪用美人扇半遮面,余一雙瀲灩秋瞳熠熠生輝:“冷公子慣會取笑我,太子殿下乃才子翹楚,尚且還在深思,我如何快得過太子殿下?”
冷逸軒唇瓣微勾,語氣裡帶了淡淡的嘲弄:“你就是不會吧?”
水玲溪的呼吸一頓,臉色不好看了,她天姿國色,誰人見了都驚豔三分疼惜兩分,這位冷公子卻毫不憐香惜玉,也從不給她情面,偏太子又與他關系要好,也未曾苛責過他。真是…惱火呢!
水玲溪憤憤不平之際,一眼瞟見水玲瓏打附近經過,當即來了主意,她朝水玲瓏招了招手,甜甜地喚道:“大姐姐!”
水玲瓏眉梢輕挑,幽靜深邃的眼眸裡略過一絲森冷笑意,在前世的記憶中,水玲溪生怕自己接近太子,今兒居然會當著太子的面主動跟她打招呼。哈哈,看來某人又打算把她當墊腳石了。
水玲瓏移步到涼亭,水玲溪熱情地介紹了三人認識。水玲瓏給二人行了一禮,不卑不亢道:“臣女水玲瓏給太子殿下和冷公子請安。”
雲禮看都沒看她一眼,隻淡淡地“嗯”了一聲,繼續思考這個棋局的破解之法。
冷逸軒倒是很認真地打量了她一番,清秀水靈,沉穩恬靜,比某些做作的庸脂俗粉強多了。
水玲溪拉過她的手,小聲,但也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著:“大姐姐在莊子裡下過棋嗎?”
水玲瓏笑著道:“嗯,跟我娘學了一點皮毛,難登大雅之堂。”
“那你看這個棋局,你會破解嗎?”水玲溪明知故問道。
雲禮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冷哼,似在嘲笑水玲溪多言了,一個在莊子裡長大的丫頭哪裡懂這個?
誰料,水玲瓏站起身,盯著棋局看了一小會兒,雙指捏起一顆白子落下。
一招定乾坤。
冷逸軒震驚地吹了聲口哨。
雲禮這才終於看向了水玲瓏,陽光下,這名少女含韻而立,似瓊脂海棠,不華麗招搖,卻嫻靜優雅,見慣了各式美人的他忽而覺得這樣的女子別有一番靈秀之氣。
水玲溪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一雙手幾乎要捏斷美人扇的柄,怎麽沒人告訴她這個賤丫頭會下棋?還下得這麽好!隻跟董佳雪學了一點皮毛就厲害成這樣子,她堂堂二品誥命夫人的女兒卻束手無策,這豈不是說明,董佳雪比秦芳儀厲害許多?
雲禮淡笑出聲:“玲瓏,好名字。”
太子居然誇她?水玲溪頓時醋意橫生,酸得牙齒都痛了!
冷逸軒揚了揚手裡的折扇,比女子還要美上三分的臉上揚起一抹妖嬈的笑:“太子殿下,你那裡是不是還有個參加賞梅宴的名額?”
賞梅宴,一年一度,乃上流社會最豪華的宴會之一,正三品或以上官員的嫡系家眷才有資格參加。若水玲瓏記得沒錯,水玲溪便是在這一次的賞梅宴上大放異彩,成為了遠近聞名的大周第一美人。而她因為是庶女,前世並未獲得赴宴的資格。
水玲溪看向冷逸軒,笑意柔和地道:“冷公子,雖然我也很希望我大姐姐能去赴宴,但賞梅宴自從開辦以來就隻接待嫡系家眷,讓太子殿下破例,這…不免讓人質疑太子殿下的公允,也…對我大姐姐的名節有損。”
冷逸軒沒好氣地道:“我問的是太子殿下,又不是你。”
水玲溪吃癟,心裡悶悶,可冷家的門第比丞相府還高,她不好駁斥。
雲禮望著棋盤,淡淡一笑,如三月春風拂面,溫潤優雅:“無妨,能解天龍棋局者,理應獲得賞梅宴的邀請。”
如此一來,他慧眼識英才,與男女感情沒多大關系,二人的名節都能得以保存。水玲瓏不由地多看了雲禮一眼,其實,前世她跟雲禮鬧成你死我活的局面全因立場不同,重活一世,她看清了荀楓的薄情寡義,自然不會再跟雲禮為敵。
她淺淺一笑,似風中鈴蘭,潔白雅致,亦帶了一分恰到好處的驚喜和與這個年齡十分符合的少女純真:“多謝太子殿下。”
雲禮緩緩抬眸,暖人心扉的眸光直直照進水玲瓏的眼底,水玲瓏長睫一顫,有種被看穿了的錯覺。
但她自是不會認輸的,倒是雲禮移開了視線:“逸軒,你的鮫人淚別忘了送給水小姐。”
冷逸軒笑得燦爛:“風平!”
長隨風平上前一步:“爺!”
“把馬車裡的鮫人淚取來,我要送給玲瓏。”冷逸軒笑著吩咐完,風平一溜煙兒地便走了。
水玲瓏睨了睨冷逸軒,表面上看他是給了自己一個天大的人情,實際上,他怕是在等自己這個唯一的庶女雞立鶴群,在賞梅宴上丟盡顏面吧,不就是一招破解了困擾他三年的棋局麽?他至於這樣記仇?小肚雞腸!
冷逸軒感受到了水玲瓏的不懷好意,湊過去打趣道:“玲瓏,我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你要不要感謝我一下?”
水玲瓏笑呵呵地道:“名額是太子殿下給的,我要謝也該謝太子殿下,至於鮫人淚,這是冷公子下的賭注,願賭服輸,除非冷公子想做那出爾反爾的小人,那麽,我便不要也罷,可那樣的話,應當是冷公子反過來謝謝我了!”
冷逸軒的嘴角一抽:“得理不饒人!”
雲禮輕笑,目光柔和。
水玲溪的肺都要氣炸了!她身份尊貴,又傾國傾城,不論何時何地都是事件的主角,但今天水玲瓏一出現,便讓她徹徹底底地成了備受忽視的配角!
不多時,風平拿了一個精致的紅木盒子過來,正要交給水玲瓏,雲禮伸出手,淡淡地道:“我生平還沒見過鮫人淚,讓我過目一下。”
“是,太子殿下。”
風平把錦盒給了雲禮,雲禮打開,一股華光映在了他的俊臉上,落進了他的星眸裡,讓他頃刻間便多了一分別樣的神采。
水玲溪瞄了瞄那璀璨奪目的鮫人淚,心裡嫉妒得發狂。
“不錯。”雲禮關上錦盒,親自遞到了水玲瓏的手裡,面色平淡無波,“下月初五,我派人來接你。”
看了水玲溪一眼,又道,“和二小姐。”
水玲溪這才稍稍有了一抹喜色。
水玲瓏打開錦盒,映入眼簾的卻不是鮫人淚,而是一疊銀票!銀票的下方才是鮫人淚。她趕緊關上,這時,雲禮站起身,雲卷雲舒道:“逸軒,我們回去吧。”
“好嘞!”冷逸軒看著水玲瓏有些驚愕的表情,促狹一笑,“玲瓏啊,其實我那兒還有很多好東西,賞梅宴上送給你!”
他的確有一份很大的“禮物”要送給她,很大很大哦,哈哈!
她現在最缺的就是錢,沒有錢,連開小廚房吃頓好的都不行,更遑論打賞下人或買通消息了。雲禮…好細膩的心思!水玲瓏眨了眨眼,對雲禮屈膝一福:“恭送太子殿下。”
雲禮淡淡地“嗯”了一聲,帶冷逸軒離開了水府。
水玲溪氣衝衝地往長樂軒走,在門口碰到了剛跟秦芳儀請過安的水玲月,自從在祠堂跪抄了三天佛經,她老實了許多,加上最近水航歌根本不踏足周姨娘的院子,她囂張的氣焰便也不複以往了,但她今天心情不錯。
“二姐姐。”她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水玲溪正在氣頭上,根本不想理她,但一想到水玲月是因何被罰的,她又改變了主意,她笑得柔和:“母親跟四妹妹說了什麽,四妹妹這樣高興?”
水玲月恭敬作答:“母親說後天帶我們去寺廟上香,我好久沒出去玩了。”
水玲溪拔下手腕上的羊脂美玉鐲子,遞給了水玲月,水玲月受寵若驚,卻聽得水玲溪柔聲道:“太子殿下剛剛送了我一個參加賞梅宴的名額,我想著大姐姐在莊子裡生活了十幾年怪可憐的,所以決定帶她去赴宴,勞煩你幫我把鐲子送給她,算作我的一點心意。”
賞梅宴?水玲月兩眼放精光:“那不是只有嫡女才能參加的嗎?大姐姐是庶女…”
“太子殿下和我的關系你又不是不曉得。”含羞說完,水玲溪狀似為難道,“可惜啊,名額只有一個,如果有兩個的話我一定帶上你,畢竟同為庶女,你卻是不同的。”
水玲月死死地拽住鐲子,庶女中以她的身份最為尊貴,水玲瓏不過是打了張同情的底牌罷了!如果、如果沒有水玲瓏呢?那麽去赴宴的人只能是她了!
水玲溪進入長樂軒時,秦芳儀正在把玩著貴人送來的東海夜明珠,盡管眼下是白天,但那剔透的華光還是將室內又照亮了幾分,秦芳儀笑得恣意,一抬頭看見女兒氣呼呼的模樣,當即笑容僵了僵,問道:“陪太子下棋不好玩麽?”
水玲溪一屁股坐在秦芳儀身側,沒好氣地道:“娘啊,你讓舅舅買的鸚鵡呢?怎麽還沒到手?”
“說了那種鸚鵡本就不是大周的鳥類,何況要找個模樣酷似的,當然得費些時日了,好端端的提這個做什麽?莫非太子問起了?”
“他問起這個倒也罷了,起碼我跟他還有些共同話題。”
聽女兒這酸溜溜的話,秦芳儀知道女兒氣得不輕,於是拉過女兒的手,關切地問道:“說說,到底怎麽了?”
“還不是水玲瓏那個賤丫頭啊!她竟然敢當著我的面勾引太子殿下!你知不知道?太子殿下要讓她去參加賞梅宴!”至於破解棋局那一段,水玲瓏自動忽略,潛意識裡實在不願承認水玲瓏有如此光鮮亮麗的一面,“你不是說她有自知之明,不會跟我搶太子妃之位的嗎?我看她根本只是想交出玉佩,伺機回府,好接近太子、勾引太子!”
秦芳儀的眉頭一皺,眼底劃過極強的不悅,但很快,她便笑開了:“傻孩子,娘說了太子妃之位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娘既然敢叫她回府,必然是做了萬全的打算!”
這一日,晴空萬裡。
花紅為水玲瓏換上一件素色繡黃牡丹束腰羅裙,外襯天藍色對襟短襖,顯得嫋嫋娉婷,嬌俏迷人。爾後,花紅將她的三千青絲被挽成一個高雅的百合髻,簪上秦芳儀送的鑲藍寶石釵和白玉花鈿,確定她美得不能再美了,才笑道:“大小姐出落得越發標致了,跟二小姐比也遜色不到哪兒去呢。”
她如何能跟水玲溪比?這話若傳出去…水玲瓏似笑非笑:“是嗎?我倒是覺得人靠衣妝而已,托了母親的福。”
花紅眼神一閃,笑道:“大小姐說的是,女人啊就得會打扮自己,您看三小姐每回的妝容都那麽精致,奴婢聽說啊,三小姐的胭脂水粉都是自個兒做的呢!”
水玲語會做胭脂水粉,偶爾也給宮裡的玉妃娘娘送些,這在府裡早不是什麽秘密了,花紅為何刻意提起它呢?水玲瓏裝作沒聽懂,只在鏡子裡端詳著自己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