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犯下的事兒不少,可聽穆戎的意思,並不打算放過任何人,哪怕他隱晦得提到那兩位。這會兒他當真是滿心後悔,這個主兒是個無情的,早前救他侄兒,不過是為叫自己欠下人情,如今兩清了,便是翻臉不認人,只怕再查下去,他這命也不保。
早知當初,還是該穆炎當皇帝,他身上缺點兒多,不似穆戎油鹽不進的,只可惜他糊塗了竟不曾想到那麽遠的事情,如今才知,這主子必定不能太聰明,不然手下日子不好過。
出得乾清宮,他就往慈心宮走。
太皇太后正當與宮人閑話,她往常也沒事兒可做。
張壽一見到太皇太后就磕頭。
“太皇太后娘娘,奴婢有事稟告!”
瞧著像是很嚴重,太皇太后屏退了左右。
張壽膝行兩步:“都是奴婢糊塗,早前因受了皇上的恩,一直不敢說出來,隻晚上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心裡難受,奴婢想著,也只能與您說了。”
“到底是何事?”太皇太后奇怪。
這張壽自小跟著太上皇的,極為忠心,雖然暗地裡撈些銀錢,這也是人之常情,宮裡哪個不是如此呢,真要查,不知得扯出多少人,如今她那孫兒正做這事兒,但太皇太后心裡明白,那是明面上一套,其實還不是為把自己不得用的除掉嗎。
一朝天子一朝臣,宮裡也是一樣。
不然光為這個,等過幾年,還不是又出一批?
不過白費力氣罷了。
張壽眼淚鼻涕已經流出來:“那會兒奴婢的侄兒是皇上救的,奴婢很是感激,心裡記著這恩,也想著還,誰想到皇上竟是要奴婢誣陷大皇子,說大皇子與魏國余孽勾結,盯著那天牢,要救魏國余孽出來,幸好太上皇相信大皇子,沒往那處想。”
太皇太后一怔:“還有此事?”
“奴婢不敢欺瞞,娘娘不信,可等太上皇回京一問。”因這話他確實說過,只是把動機說反了,倒是顯得很鎮定。
太皇太后一拍案幾:“我便知道!”
穆戎自小就心思多,小小年紀便已經學會爭他父親的寵,到大了,更是唯恐天下不亂,要不是他,穆炎也不會死,太皇太后越發懷疑,是穆戎那時設計殺了穆炎。
張壽看她臉色陰沉,心知起了效用,又道:“如今皇上又要查什麽賣官一案,奴婢想著都已經過去了,何必要把不光彩的事兒再翻出來?總是太皇上當年……假使是孝子,便不該查了。”
是啊,光知道要顯他作為皇帝的威風,一點兒不顧其他人的面子。
他自登上帝位,便野心勃勃,想把天下所有權利都握在手中,前不久才派人去查榷場一事,恐怕她這太皇太后,她王家,早晚也沒有活路。
太皇太后本來就為此不滿,因覺得穆戎太過獨斷,其次,她心裡也確實有些擔憂,畢竟她早年為護住穆炎,不止一次的要把穆戎趕出京都,試問,他怎麽會不記恨在心裡?
本來就不是什麽大度的人!
張壽以頭搶地:“奴婢自治犯了大罪,請娘娘責罰。”
其實怎麽責罰呢,這事兒是穆戎指使的,真要治,那便說明她已經知道,只會打草驚蛇,太皇太后深深看一眼張壽:“你這條命,我先記著,今日起,這執筆太監就莫做了,我正當缺個人,你替我去江南走一趟。”
她又哪裡不知張壽是為保命投奔她。
便先留著罷,指不定將來有用。
張壽松口氣,站起來告退了。
太皇太后又叫了兩個近侍來,叫他們去查狩獵那日的事情,不擇手段也得查到。
穆戎很快就察覺了,張壽無端端不做了去江南,他自己哪裡有這麽大的膽子?而皇太后並不太管事兒,那便只有太皇太后了,他這日去拜見,太皇太后提起這事兒,語氣輕松:“他是宮裡的老人了,做什麽都妥當,故而我叫他替我辦件事兒,怎麽,莫非皇上還不準?”
“也不是,只是有些疑問,既然皇祖母看重他,朕還不至於舍不得,便叫皇祖母用罷。”他手指在袖中摸索了兩下,昨日周知恭說有一個暗衛失蹤了,怎麽也尋不到,這事兒叫他有點兒在意。
到底是誰抓了他?
又想審問出什麽呢?
太皇太后笑眯眯道:“皇上得注意身體了,聽說連日裡都很勞累。”
那麽慈祥,可叫穆戎平白的覺得諷刺。
同是孫兒,皇祖母隻喜歡穆炎,自小就不喜他,然而,父親卻是相反。
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
兩人正說著,外面有人稟告:“皇上,太皇太后娘娘,福慧殿出事兒了,康太子妃中毒了!”
徐氏中毒?那她那嫡長孫兒呢?
太皇太后一下子站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