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納悶為何何緒陽沒有動靜,如今看來,她還是猜得沒錯。
眼見小姑娘要露出驚訝之狀,何緒陽道:“當日是你故意找上衙門。”
那日她低頭行路,本當要撞上他,他讓了一讓,她反倒摔倒露出一幅畫,隻當時他不曾注意,回頭再想,卻已明白她的意圖。
被人看出,薑蕙不好再裝,上輩子,聽聞何緒陽後來升至吏部左侍郎,這等位置不是尋常人可以坐的,他眼光果然毒辣。
她頷首道:“不如請大人去我鋪子一坐?”
何緒陽點頭。
二人進去鋪內,何緒陽在刻著海棠花的椅子上坐下。
薑蕙立著。
他抬頭看她一眼,見她生得眉目如畫,這等年紀好似個初初綻放的花朵,令人心生憐惜,又由不得期望看見她長大的樣子。
當年梁婉兒在他面前,也是一般稚嫩。
不過她好似沒有她母親那麽像魏國人,五官略微柔和些,也更顯嬌美。
見他打量自己,薑蕙暗自斟酌一會兒該說什麽。
何緒陽卻先道:“你母親並不出門。”
自從他查實了梁氏的情況,便一心想要見她,奈何從無機會。
薑蕙道:“阿娘臉上有傷疤,很介意旁人目光,不過何大人應知道,這傷疤是從何而來的罷?”
她語氣略有嘲諷。
何緒陽面色微沉,當初是他負了梁婉兒,若早知道她會遭這種罪,就此離開他,一別十數年,他自會帶她一起出行。
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她已經嫁做人婦,還有了兒女。
明明是他憧憬,她會與他生好些孩子,女兒像她,兒子像他。
回想往事,如針刺心。
他微微一歎,問道:“這些事都是你母親告知?”
“不,阿娘從不說,我都不知阿娘來自哪兒,還是因有回她生病,神志不清,吐露了一些,可她自己並不知。我原先也不甚清楚,但自打來到宋州,得見何夫人,我大概便明白了!”提到這人,薑蕙像很是害怕,“何夫人一心想致我們一家於死地,有回還請我去家中,我不敢去。”
何緒陽雙手慢慢握緊了把柄。
弄傷她,騙他說梁婉兒已死不說,現在還想害她?
梁婉兒到底與她有多深的仇?
簡直不可理喻!
見他極是憤怒,薑蕙嘴角翹了翹。
便是該如此。
若不是他,上輩子他們家不會遭逢大難,若說何夫人乃主凶,他又哪裡逃得了責任?舒舒服服左擁右抱,到頭來,受折磨的只是女人?
天底下沒有那麽好的事!
薑蕙往外看一眼,聲音輕了些:“何夫人一直在派人尋找阿娘,不知何大人可知道?我別無他求,隻願何大人可以保護我娘親不受傷害。我娘如今容顏已毀,也躲避了十幾年,連去街上都不敢,還請何大人與何夫人說一聲,饒過我娘親罷。”
何緒陽聽聞梁婉兒過得如此日子,不免心酸。
她原本就是亡國奴,早早承受了家破人亡的痛苦,被人送與他,也鬱鬱不樂許久,好不容易開懷些,又被害成這樣。
作為一個男人,他卻未能護得了她。
難怪那日他要離家,她欲言又止,好似想跟了去,可最後還是未能說出來,他看見她落淚,隻當她是舍不得。
恐怕那時她就已有預感。
這傻姑娘。
為何不告訴他呢?
何緒陽心潮起伏,以至於那麽多年,他不曾再見到她,只能在回憶裡記起那些往事,卻不知,已是大大的錯過。
“還請何大人答應小女子這個請求。”薑蕙再次開口。
何緒陽看向她:“你可能替我與你娘帶句話?”
“請說。”
“五日後申時,沁河白石亭,與我一見。”
薑蕙一怔。
她雖然想著要何緒陽阻止何夫人,叫他們兩敗俱傷,可當他與母親真要見面的時候,她突然產生了猶豫,因她還有父親呢。
她遲遲不答。
何緒陽道:“凡事都要付出代價,你要我護你母親,便必得容我見她一面。”
這小姑娘雖然聰明,可還不夠明白。
薑蕙咬了咬牙:“你見我阿娘,到底要說什麽?我阿娘已經與我阿爹生了哥哥與我了。”
何緒陽笑起來,原是怕他破壞她爹娘的感情。
可他擁有她在先,要不是因湖州官員貪墨一案,他不會被派去調查,她父親又如何能遇到梁婉兒?
他站起來:“不管如何,我必得見你母親一面,你看著辦罷。”
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見到薑蕙,金桂銀桂滿臉的疑問,那何大人,好似是布政使大人,怎會來見他們姑娘呢?
“今日之事,你們切莫說出去,不然我定會找機會把你們賣了!”薑蕙見她們好奇,很嚴肅的告誡她們。
這二人服侍了她一段時間,也知她性子,連聲答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