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羊峰有一座白雲觀,東南西北四院加起來,佔地面積達七百余畝,一座座小院小庵坐落有序。
白雲觀在道門中屬二流道觀,不能跟傳承自九尊的嫡脈相比,白雲觀大概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主修房中術,算是道門另辟蹊徑的一條支脈。整座白雲觀內外門弟子加起來不足兩千,女冠所佔比例極大,陰盛陽衰。當然也是觀中男弟子樂見其成的事兒。白雲觀女修中,除了一些自幼被看中根骨,帶上山修行的女弟子,更多是一些慕名而來的女香客,經受不住觀中道士百般誘惑,與之雙修,從此食髓知味,不願下山。而且在男少女多的情況下,不少白雲觀女真暗地裡偷偷勾搭別派男弟子雙修,因此白雲觀口碑在道門中並不好。
如今白雲觀觀主頑石真人是真人境,做為一觀之主,同時也是白雲觀的定海神針,說來奇怪,這位老少通吃禦女無數的頑石真人,在道門高層的口碑非但不惡劣,反而極好。
陶謙之一聲白衣,漫步在白雲觀中,穿過一座座院落小觀,沿途遇上女弟子,難免摟摟小腰,親親小嘴,調笑說幾日不見師姐胸脯又重了,或者扼腕歎息說師妹啊,你的胸襟還不夠寬廣,今晚到我房裡來,師哥給你開拓開拓。女冠們或嬌羞,或嗔怒,但沒幾個真心厭惡這位白雲觀天之驕子的。除了陶謙之皮囊出彩外,更多的是有一個好父親。
陶謙之心滿意足,在他眼中,偌大的白雲觀,不過是他家的后宮,觀中數千女冠,更是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寵物。陶謙之從牧野城回來後,連續采補了十幾名女真,這才把虧損的真氣補充回來,若不是被父親嚴厲警告,他現在仍然在采補女弟子,如他這般難看的吃相,觀中男弟子早有怨言,只是不敢當眾挑明而已。白雲觀對單方面的采補行為,處罰極其嚴厲,不過頑石真人老來得子,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陶謙之來到父親的居所,恰好見到一名成熟嫵媚的女冠衣衫不整的從裡面走出來。擦肩而過時,他重重一巴掌拍在女冠豐滿臀瓣。年紀可以做他娘的女冠雙頰紅潮未退,媚眼如絲的拋給他一個白眼。陶謙之輕輕道:“到我房間等著。我父親半點不懂閨房樂趣,雙修時姿勢都得按照圖譜,一板一眼,無趣的緊吧?小爺下山數月,今兒就抽時間好好疼疼姨。”
陶謙之看著女冠的背影,腰肢款擺,臀兒扭出無限風情,心頭火熱,不過今天來見父親有要緊事,隻好暫時壓下撩撥起的火氣。
推門而入,檀香嫋嫋。屏風隔開床榻和外廳,房間極其寬敞,裝飾卻簡潔,沒有價值百金的地衣鋪設,也沒有古董珍玩,甚至連牆上的字畫也是陶頑石年輕人的手筆。與陶謙之那間花費萬金打造的豪奢臥房毫無可比性。
床榻上端坐一名中年道人,玄色道袍,蓄了長須,頭上簡簡單單插一根道簪。面容與陶謙之有七分相似,俊逸清奇,到了這個年紀仍有許多小道姑對他思慕的緊,自薦枕席與之雙修。陶謙之知道父親每次雙修後,都要養氣半個時辰,早習以為常,坐在外廳給自己倒了一壺茶,慢悠悠的品茗。
陶謙之神遊物外,想起了那名致死都不願委身於他的少女,繼姑射公主之後,唯一讓他心動的女子,
陶公子心中有著不能與人言的失落和震撼。父親從小就教育他,符籙是道,煉丹是道,雙修亦是道。因此他覺得儒家那套三從四德,女子貞潔,才是真正的離經叛道,白雲觀女弟子數千,哪個不是過的有滋有潤?練氣養顏,容顏常駐,且還能享受魚水之歡,何樂而不為! 不知道過了多久,屏風裡傳來父親醇厚的嗓音:“過來!”
陶謙之走入屏風,站在床頭,道了一聲:“父親!”
陶頑石看了兒子一眼,眉宇當即皺了皺:“為父跟你說幾遍了,雙修得來的真氣容易,采補更容易,正因為得來容易,就如濁流匯江,更要花時間讓它沉澱,江面才能清秀澄澈。這是一條大道中的羊腸小徑,需知天道平等,欲成大道,沒有半點投機取巧的可能。況且雙修之道起初容易,越往後精進越難,為父在真人境停留了二十年,距離大真人境仍然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你這幾天肆意采補,讓氣海混淆不堪,偏偏不做去蕪存菁,對你往後的境界攀升,百害而無一利。”
陶謙之苦著臉,聽厭了父親的嘮叨,嘴上連連應是,心中卻不以為然。
陶頑石搖搖頭,平靜道:“說吧,來我這裡有何事。”
“父親,我與你說的那個牧野城小子,今日剛剛拜入丹鼎派。”
“震金鍾七十二響那位?”
“父親果然料事如神。”陶謙之拍了個馬屁,隨後臉色陰沉道:“此子天賦絕佳,將來前途不比蘇星鬥和李妙真差,我與他有大仇,父親不能視而不見,咱們應該先下手為強!我打算讓元燃師兄出手,尋一尋那小子的晦氣,否則讓他站穩腳跟,對我非常不利。”
“你能殺了他?或者廢了他的修為?”
陶謙之一愣,猶豫道:“道尊與幾位大真人修為通天,手段莫測,況且有補天道的“料事如神”,恐怕做不到滴水不漏,反而引火燒身。”
陶頑石恨鐵不成鋼道:“既然如此,你讓元燃去做這種事的意義是什麽?小打小鬧一番,宣示你在九老山的強勢?讓你倆的仇怨再加深一步?君子持器,伺機而動。小人持器,叫囂不停。你何時才能懂事?我輩修道,當以成仙為最終目的,紅塵萬丈,誰不是希望能爬出這深淵,證道成仙。權力、美色、財帛一切都是身外之物,貪之損身,念之損心。不成大道,五百年後終化灰灰。前日戒律堂對你的懲罰已經下來了,罰你做二十件門派任務,完成後禁閉半年。你是該好好反省了。”
陶謙之臉色一變, “父親,戒律堂明顯偏幫那小子,你要為孩兒做主......”
話音方落,陶謙之被一股巨大震出房外,他站在門口,失魂落魄。半晌後,怒哼一聲,拂袖而去。
陶頑石下榻走出房間,來到西屋,房門緊閉,他輕輕推門進去,屋中光線昏暗,燭光跳躍,祠台上擺著一塊靈牌,牆壁上掛著一名女冠畫像,笑容溫婉。
陶頑石點上三炷香,閉著眼睛不知在說些什麽,把想插入香爐,頑石真人神色溫柔,柔聲道:“師妹,咱們的兒子長大了,可惜我沒教育好他,是我不對。但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他受到傷害。”
白雲觀中,一道遁光破空而去。
補天道所在的縹緲峰,一座不起眼的小道觀,頑石真人站在觀外朗聲道:“太乙師兄,師弟陶頑石,有事求見。”
小道觀外有一棵古松,松下佇立一白鶴,鶴聲清越。
小道觀寂寂無聲。
陶頑石朗聲道:“三年前,太乙師兄為犬子卜過一卦,言他命中有一大劫難,九死一生,師弟前來是想問一問,那楚望舒是否就是犬子應劫之人!”
好一會兒,道觀門開了,一個小道童探頭探腦的往外張望,瞧見陶頑石身上那件象征真人身份的玄色道袍,肅然起敬,俯身揖首:“師祖不在觀中,閉關去了,兩個時辰前他老人家讓松下那隻白鶴捎來一封信函,說是讓小童交給真人,方才小童在屋中瞌睡,怠慢了真人,請恕罪。”
陶頑石笑著擺擺手,接過童子遞來的信函,展開一看,神色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