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地位較高的大家閨秀聽後,微微有些失望,只是個庶子啊。而相對家世“弱勢”的小姐們則暗想,不知這位俊哥兒有沒有成家,楚府的庶子,又長的這般俊俏,也不是不能考慮。
“在下楊木甫。”紫衣公子哥微笑頷首,看楚望舒的眼神裡有些疑惑,心說,這名字有點熟悉。
今天宴會是慶功宴,因蠻夷而起,怎能不談蠻夷?
“這群蠻夷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六族聯合,犯我邊境。還不得铩羽而歸,折戟沉沙。”說話的是楚望生,這家夥極其高調。
當即有人附和:“多虧邊境有楚侯爺這根定海神針在,連戰連捷,才能將蠻夷驅逐。”
楚望樓笑道:“最出彩的應該是咱們拓跋大公子,率一萬大軍屢次奇襲蠻夷軍營,神出鬼沒,小弟是自愧不如。”
頓時引來眾人笑著附和。
拓跋冬雷謙虛道:“望樓雖然這次沒有參戰,但在幕後運籌帷幄,輸送糧草藥材,井然有序。沒有你這個後盾支持,五萬楚家軍可就慘了,不像我們幾個家族,前期因為軍資問題,束手束腳。九光丹不正是你們楚府挖掘出來的,大戰初期,我曾被兩萬蠻夷包圍,若不是楚伯父率軍救援,諸位可能就見不到我了。一百粒九光丹,稀釋之後,救了我數百名將士的性命。”
眾人滿臉驚奇,豎著耳朵聆聽,除了幾個嫡子隨著父親出征,其他眾人都沒有見識過冬末這場聲勢浩大的戰爭。
拓跋冬雷微微一笑,儼然是這群豪門弟子的核心,開始大談戰場上的經歷,蠻夷聯軍十五萬,浩浩蕩蕩,殺了邊軍一個措手不及。初期讓蠻夷縱橫邊境五百裡,燒殺掠奪,沿途村莊盡毀。隨著軍資到位,牧野城各族趕赴戰場,民兵雜役加入,局勢漸漸扳回來,最後將蠻夷全軍覆沒在邊境。
一群跋扈享樂的紈絝聽的身臨其境,更別說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千金小姐們。
“蠻夷這次損失慘重,父親這次除了慶功宴外,還想與諸位家主們商議,準備在入夏之前,出軍剿滅蠻夷。”拓跋春雷又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話題一下子就打開了,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不絕於耳。
其中尤以楚望生最活躍,恨不得成為眾人的焦點。也許是他表現欲太刻意,惹人不快,有個明顯家世不菲的公子哥笑道:“楚二公子確實在這場戰爭中表現頗亮眼,比如戰爭前夕,就逼得黃杏坊關門大吉,厲害厲害。”
說話聲陰陽怪氣,暗指楚望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無良紈絝。
活躍的氣氛頓時一滯,眾人面色古怪。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熟知內幕的人都心照不宣不去提,沒想到被人當眾說出來。不清楚內幕的人則小聲詢問身邊的同伴,竊竊私語。
說話的人是個與楚府不對眼的世家嫡子,在城中勢力稍弱楚府,但也弱不了多少,否則不敢明著削楚望生的面子。
楚望生大怒,正要怒喝,被大哥一個嚴厲的眼神製止。
楚望舒沒忍住笑出聲。好在沒人關注他,唯有身側的楊木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楚望舒沒注意到他的表情,不然肯定會有所警惕,他一邊飲酒,一邊將目光轉向波光粼粼倒映著燈火的湖面,這個在牧野城堪稱頂級的盛宴對他顯得毫無吸引力,他當年參加瑤池宴,萬丈雪峰簇擁著淼淼天湖,青玉石柱支撐著宮榭亭台,懸於天湖之上,
高低錯落,畫廊曲折環合,建築勾心鬥角,巧奪天工。 那才叫頂級盛宴,九州最拔尖的那一撮人齊聚昆侖。
短暫的尷尬後,眾人知趣的轉移話題,宴會氣氛又活躍起來。
楚望舒收回目光,瞥見楚浮玉坐在拓跋冬雷身邊,言笑晏晏,容光照人,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忽聽身邊的楊木甫一擊掌,滿臉興奮的恍然大悟,雙目灼灼看著楚望舒,大聲道:“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前段時間把好幾家嫡子給打成重傷的楚望舒嗎。”
楚望舒正要舉杯飲酒,手頓時僵在半空,心說你小子想要搞事情是吧。
剛剛活躍起來的氣氛頓時凝固,一簇簇目光投向他。其中幾道尤為熾烈,正是那幾個曾經被他教訓的公子哥,其實從楚望舒入座之後,他們就時不時投來或仇恨或陰冷的目光,不過沒有發作,畢竟被人打了一頓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楚望舒環顧一圈,與楚浮玉目光稍稍對視,輕描淡寫的移開目光,自顧自喝酒。
原來這是個虎人啊!
眾人心中同時浮起這個念頭。
拓跋春雷那一亭裡,有個長相貌美的小姑娘盯著楚望舒看了一會,忽然推案而起,眾目睽睽之下,大步流星的走向楚望舒,在他案幾前停下來,像隻高傲的孔雀,昂起尖尖的下巴,居高臨下的俯視:“你就是打傷我二哥的那個楚望舒?”
這下子,眾人眼神都精彩起來。
有戲看了。
楚望舒抬頭看一眼這隻驕傲的小孔雀,一身紫色長裙,雪膚櫻唇,臉蛋圓潤,五官精致,大概十五六歲的模樣。漫不經心道:“我打的人多了,你二哥哪位。”
小孔雀哼了一聲,掐著腰,聲音婉轉清脆,出乎意料的好聽:“聽好了。”頓了頓,抑揚頓挫道:“拓跋春竹!”
楚望舒心中升起怪異的感覺,這小姑娘不是來找他茬,是找她二哥的茬。
不遠處的亭子裡,拓跋春竹臉色陰沉。
“然後呢,想給你那色迷心竅的二哥找場子?”
“這裡就是我家,找什麽場子。”小姑娘皺皺鼻子,“再說我也打不過你。”
楚望舒被她逗笑了,“你火急火燎的跳出來想幹嘛。”
“當然是結交少年英傑咯。”小姑娘招呼亭外的婢女,把她的繡墩搬過來,要和楚望舒共坐一案。
滿場都是瞠目結舌的面孔。
“我叫拓跋憐兒。”小孔雀喝了杯酒,自報家門:“拓跋府的嫡女,但不是長女。”
楚望舒摸不清這小丫頭要整什麽么蛾子,不予理會。
小姑娘眨巴著大眼兒,興致勃勃道:“喂,楚望舒,我二哥可是練氣一重的大高手,你能把他揍一頓,你是什麽境界啊。”
楚望舒還是不理她,小孔雀一根筋很執拗,喋喋不休:“你是庶子,為什麽修為這麽強?楚望樓你打的過嗎?你們當家主母沒有給你下狠招使絆子?”
都是些交淺言深的問題,似乎她真是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楚望舒斜著眼睛瞟她,冷笑道:“裝什麽?”
她眨巴著純真的眸子。
“拓跋憐兒是吧,你這樣當眾打你二哥的臉,容我猜猜,你和拓跋家的長子是同父同母,拓跋春竹應該是平妻所出。雖然你大哥是嫡長子,但東荒畢竟不是中州,只要是嫡子,都有希望成為牧野城未來的城主。”
拓跋憐兒面容一僵。
“你大哥固然優秀,可拓跋春竹年紀輕輕便跨入練氣境,自然也不是吃素。而論左右逢源交友廣泛這方面,他應該比大哥更強,比如我的大哥楚望樓,與拓跋冬雷關系平平,但和拓跋春竹確實推心置腹的好友,楚府未來家主的身份妥妥的歸楚望樓,有他這個助力,未來的奪嫡之爭,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拓跋憐兒深深看了眼楚望舒,低聲道:“看來是下過苦工的,你也不是安安分分的庶子。”
楚望舒看著臉色陰沉的拓跋春竹和面容淡定的拓跋冬雷兩兄弟,一笑置之。以他的心智,何需下苦工,窺一斑就能見全豹。他是教訓了拓跋春竹沒錯,可那是在酒宴散後,沒有外人在場。拓跋春竹顯然也不會把當晚*楚浮玉的事情抖露出去,由此可見,這小丫頭必然在那座小院安插了眼線。單是這一點,足以讓楚望舒這個江湖老手琢磨出很多東西。而楚浮玉曾經說過,雲氏有意將她許給城主府的嫡長子,楚望樓卻有把她作為貨物送給拓跋春竹,可見兄弟倆私下裡不可能和睦,甚至鬥爭比想象的要激烈。
拓跋憐兒絕對想不到,他區區十幾息內,就把拓跋家的大致的情況猜測的**不離十。
“算你說對了,反正這些事也不算什麽秘密。”拓跋憐兒托著腮幫,笑吟吟看著他:“這兒有酒,你有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