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事了,為何回城卻不歸家,耽誤情報,導致府上虧損一千兩黃金,該當何罪?”楚長辭喝道。
楚浮玉頭幾乎要低到豐滿胸脯裡,戰戰兢兢。
“孩兒為父親解決了瘟疫之禍,有罪無過。”楚望舒絲毫不懼。
“那我問你,你何時會歧黃之術?”
“久病成醫,僅此而已。”
“即便如此,難不成還能勝過有楊?勝過玉華閣的道長?瘟疫的藥方,從何而來。”
“父親都說了,我的醫術怎麽可能與玉華閣道長相提並論,所謂藥方,其實取自古籍孤本,乃前人智慧,孩兒只是借用罷了。”
“古籍何在?”
楚浮玉聽著父親和七弟的對話,頭不敢抬,她能聽出其中蘊藏的火藥味,她隻想七弟早點應付過去,給個無懈可擊的理由,渡過這次危機,沒錯,就是危機,楚浮玉如今的心態很悲觀。
“孩兒讀書萬卷,早忘了。”楚望舒振振有詞。
楚浮玉猛地抬頭,這借口太爛了吧,連我都不信。可楚長辭卻點點頭,又道:“為何玉華閣的藥方與你一模一樣。”
“大概玉華閣的道長也與我一樣,翻出那篇藥方了吧。”
楚長辭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淺淺啜一口,低垂眼瞼,在沉思著什麽。他不說話,楚望舒也不說話,楚浮玉更加不敢說話,書房氣氛凝滯,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無形中給了楚浮玉很大的壓力。
楚長辭忽然抬頭,眼中宛如有實質的銳光,精氣神旺盛到極點的體現,沉聲道:“你和浮玉一旬前就離開軍營,為何入城不回府,去了哪裡?玉華閣的藥房是不是你們給的。”
說到最後一句,他徒然拔高聲音,隱含怒氣。
楚望舒前世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相比起楚浮玉微微顫抖的肩膀,他鎮定自若,朗聲道:“父親,孩兒也是逼不得已,一旬前我和三姐離開軍營,本想帶著好消息回來見您,可三姐身子骨弱,途中病倒,孩兒恐她感染疫毒,心急如焚,更不敢帶她回城,最好的方法當然是即刻返回軍營,但顧忌三姐身子恐怕經不起舟車勞頓,隻得停留在城外,悉心照顧,所幸三姐福大命大,孩兒又粗通醫術,這才把她救回來。”
我......
楚浮玉抬起頭,一臉懵逼的看著他。
我什麽時候生病了,我怎麽不知道。分明是你回城之後又賣藥方又賺銀子,這個鍋我可不能背。
“三姐,你說是不是?”楚望舒適時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楚浮玉沉默了片刻,在心中權衡,點點頭:“七弟說的沒錯,父親,是女兒身體不爭氣,拖累了行程,全靠這些天七弟沒日沒夜的照顧,僥幸撿回一條命,父親要怪罪的話,就怪罪女兒吧。”
這個鍋我不得不背。
楚長辭目光灼灼的凝視她,楚浮玉不敢與他對視,怕露出馬腳,索性低頭。
一盞茶的時間,楚浮玉度日如年,後背沁出汗珠,她快撐不住了,這才聽楚長辭淡淡道:“你們先回去吧,這次處理疫情,你們立了功勞,不過眼下府上拮據,暫時先記下,往後在賞賜你們。”
楚浮玉重重吐出一口氣,撇頭看了看楚望舒,齊聲道:“謝父親,孩兒(女兒)告退。”
出了書房,楚望舒不禁松了口氣,
他的說辭,漏洞很多,但這種事情,本來就不需要多麽嚴謹,只要他一口咬定,楚浮玉就是生病了,藥方就是從古籍裡看來的,至於古籍,忘記了。楚長辭沒法證明他說的不對。但這樣一來,父子之間的嫌隙會加深,可楚望舒會在乎?他馬上就要離開楚府了,況且這些年,楚長辭不當人父,他何必當人子。 一回頭,發現楚浮玉呆在原地沒動,楚望舒問道:“傻站著做什麽。”
楚浮玉咬著鮮豔紅唇,一張妖豔精致的狐媚臉苦兮兮,“腿,腿軟了。”
“一點用都沒有。”楚望舒攙扶著她繼續往前走。小真境的威壓不是楚浮玉這樣的普通人能抵抗,她嚇的腿軟也是正常。
“七弟,我,我覺得父親把我給記恨上了。”楚浮玉壓低聲音。
“不單是你,還有我。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剛才說的都是廢話,藥方就是我給玉華閣的,我就是故意不回府的,軍營那邊瘟疫早就解決了,他相當於白白送了一千兩黃金給玉華閣,不記恨我們才怪。”楚望舒哂笑。
楚浮玉抓住他的胳膊,緊張的不行,“那,那我們怎麽辦?”
“這幾年你先安安分分待著,別出府,隨時等我消息,時機一到,我們立刻走人。”
楚浮玉連忙點頭,“嗯嗯。”頓了頓,秋波盈盈的丹鳳眼看來,似撒嬌似哀求道:“七弟,姐姐的未來就全交給你了,你可不要辜負我。”
楚望舒沉默地與她對視,很久後,淡淡道:“你的未來與我何乾?離開牧野城後,我只能保證不拋棄你,將來你有自己中意的男子,想嫁人了,我也不會吝嗇嫁妝,如果不想嫁,就先陪著我娘吧,不至於養不起你。”
“不能現在就走?”
“你傻嗎?我們剛回來,又立了功,肯定遭人關注,怎麽走?過些日子,找個合適的機會,我們偷偷走。”
楚浮玉茫然點頭,螓首微微一側,想把腦袋靠在楚望舒肩膀上,楚望舒怒道:“你幹什麽。”
楚浮玉媚笑道:“七弟把肩膀借姐姐靠靠嘛。”
“這是在府上,我攙你已經於禮不合。”楚望舒沉聲道。
楚浮玉用力推開他,生著悶氣,獨自往前走去。
楚望舒沒興趣搭理她,他暫時沒法離開楚府,受人關注是一回事,但不是全部的理由,黃杏坊那邊還沒有處理妥當,他要離開,怎麽也得幾年時間,沒了他煉製丹藥,黃杏坊必將一落千丈,他想在這幾天多煉製一些丹藥儲備,起碼要供黃杏坊幾年內的儲量。老符是個兢兢業業的好掌櫃,香兒那丫頭對他癡迷,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楚望舒不會接受她的心意,父女倆給他的感觀都不錯,他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
東跨院,楚望生居所。
楚小書送來一封迷信,楚望生撕開信封,信上的內容讓他如遭雷擊,茫然呆坐了半天,才消化裡面的駭人消息,對於信息真實度,他不懷疑,這是他母親雲若水從娘家那邊借來的高手送的消息,那人負責監視黃杏坊。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楚望生喃喃自語。
楚望生從椅子上驚的站起來,大步往外走,“去我母親那裡。”
楚小書茫然跟在他後面,他沒資格看信上的內容,但也看出不是小事,三爺剛才都驚呆了。
楚望生來到雲若水房裡,她在喝茶,看書,布置奢華的房間裡,鋪設鴛鴦戲水的珍貴地衣,檀木圓桌上立著三足小香爐,熏香嫋嫋,每一根立柱邊都擺著長腳木架,木架上是珍品蘭花。裡屋用一張四面屏風隔開。
“娘,娘......”楚望生風風火火的闖進屋子。
雲若水放下書,嗔了兒子一眼,“莽莽撞撞,成何體統。”
語氣溫柔,半點沒有責怪的意思,她對這個次子極其溺愛,更甚長子楚望樓,否則楚望生也養不出一身的跋扈氣焰。
楚望生臉色很不好看,先揮退屋裡的幾個丫鬟,把那封密信給母親看。
雲若水接過密信,凝神一看,頓時瞳孔緊縮。
楚望生低聲道:“母親,那楚望舒早該一旬前就回府了, 可他並沒有回來,父親說他治理好了軍中疫情,且方子與玉華閣的一模一樣,想不到他這幾天藏在了黃杏坊。”
“信上說的,應該屬實。”雲若水面色陰沉,恨聲道:“想不到,黃杏坊竟然是他的產業。”
瘟疫、藥方、黃杏坊,這些東西串聯起來,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再說世上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楚望舒一回來,沉寂大半月的黃杏坊就開始售賣藥丸。而楚望舒又是從黃杏坊出來的,駕著馬車昨日回了府。
“這小子什麽時候會煉丹了?”楚望生又羨慕又嫉妒。
“會不會煉丹說不準,他應該和玉華閣的道長有點關系,丹藥沒準是玉華閣那邊拿的,從他把藥方交給玉華閣這點能看出一二。”
“我們該怎麽做?”
“先別急,黃杏坊是不是他的產業,還得考證,你讓人繼續盯著,一旦確認是他的......”雲若水眯著眼,眸光冷冽。
“咱們就去砸了他的招牌。”
“砸?為什麽要砸。”雲若水嘴角勾起陰冷的笑:“他一個庶子,未曾成家立業,他的產業,就是我楚府的產業。”
楚望生眼睛一亮,興奮的一拍掌:“娘說的對,他的產業就是我楚府的產業,正好我楚府庫房拮據,從名下產業裡取點銀子,合情合理。”
雲若水沒說話,沉默思考,“娘這裡倒有一個更好的計劃,這些天先盯著黃杏坊那邊,他如果常去,那說明黃杏坊多半是他的,如果他不去,也可能是玉華閣其他人在幕後操縱。暫且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