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見刺殺失敗,不慌不忙,棄了匕首,雙腿一夾楚望舒的腰,兩條手臂好似柔軟無骨,纏住楚望舒的雙臂,與此同時,將自己波濤洶湧的胸脯壓在楚望舒臉上,咯咯笑道:“公子,妾身今日非把你就地正法不可。”
當是時,溪水中炸開兩團驚濤,黑暗中兩道寒芒瞬息間逼至。
倉促之間,楚望舒目不視物,只能聽聲辯位,手中匕首掉落,抬腳一踢,匕首化為流光急射向左側那名刺客咽喉。刺客收劍格擋,“叮”一聲脆響,他身形飛旋著落地。
右邊那名刺客長劍已經遞到楚望舒不足三寸之處,楚望舒不躲不避,轉了個身,把那名以人為枷鎖束縛住他身體的婦人當成肉盾。
那刺客冷血無情,非但不顧忌誤傷同伴,反而劍勢再添幾分凜冽,竟是要將兩人一劍貫穿。
婦人臉色微變,“呸,你這拔無情的負心漢。”
“咱們既然做這份把腦袋栓褲腰上的活計,完成任務當為首要,你那個病秧子男人,我會替你照顧。”那刺客聲音沙啞,難聽至極。
“昨晚你趴在我肚皮上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怎麽,提上褲子不認人了?”婦人身體猛地一墜,四肢松開,險而又險的避開了這一劍。
長劍直刺楚望舒胸口。
楚望舒身軀後仰,順勢一腳踢在對方的手腕上,輕松化解了這一劍。起身後又與妖嬈婦人對了一掌,迅速後退。
黑衣刺客首領,甩了甩手腕,提著精鐵鑄造價值千金的心愛劍器,搖搖頭,沙啞著嗓子道:“可惜了!”
“楚公子,你是怎麽察覺出奴家不對勁的?”妖嬈婦人朝楚望舒眨了眨眸子,語氣溫柔,仿佛情人之間的撒嬌。
楚望舒笑道:“要不你先回答我,你們是怎麽知道我會來此,提前在半路堵我?”
妖嬈婦人眨了眨眼睛,笑道:“你猜!”
楚望舒聳聳肩:“除了我那心狠手辣的母親,還能是誰?你們是受聘來殺我的殺手團夥,還是青木城雲家的走狗客卿?”
黑衣首領嘿嘿一笑,聲音如粗砂卡在喉嚨裡似的,“楚公子不妨下去問問閻羅。”
“真覺得吃定我了?”
“難道不是?公子的修為是煉體巔峰,但你的實力不能以煉體境來衡量,我們三個練氣五重的,對付你總該十拿九穩了吧。”
楚望舒點頭:“確實很穩!”
黑衣男子冷冷一笑,還不等他說話,遠處那個俊秀少年郎忽然暴起,十幾丈距離一掠而至,單手按住他的額頭,另外一手按在他握劍的手腕上。推著他一路奔出十幾步,以楚望舒的果決,就要運勁炸爛這顆腦袋。但黑衣首領低估了楚望舒,楚望舒同樣也小覷了這名殺伐經驗豐富的殺手,兩人短兵相接後,看似楚望舒推著黑衣首領奔襲,其實後者也在不斷後掠,以卸去額頭凶猛力道。
而妖嬈婦人起初驚駭之後,迅速做出反應,腰間抽出一柄軟劍,毒蛇般向楚望舒脖子舔·舐。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楚望舒雖然無奈,但也當機立斷棄了這次好大的機會,屈指彈開軟劍,腳下滑退十幾米。途中還與身後那名黑衣刺客對拚了兩招,對方虎口崩裂,驚駭與楚望舒的恐怖力道,立即撤退,楚望舒也不追擊。
黑衣首領吐出一口血沫,
揉了揉滾燙額頭,心有余悸。有種終日大雁卻險些被雁啄瞎眼睛的後怕。陰沉著嗓子道:“年紀輕輕,練體九重,擱在豪門望族裡不稀奇,但這一身汪洋氣血,凶悍肉身,是那些溫室裡的花朵永遠不可能擁有的本事。論捉對廝殺,我遠不及你。可惜了一個少年天才,今日注定要命喪於此。” “轟隆隆!”
天際劃過閃電,驚雷滾滾。
楚望舒臉上從容淡定褪去,終於露出幾分沉重,“是可惜了,早知道就先把你身邊的騷蹄子給做掉。功虧一簣!”
妖嬈婦人眯了眯眼,杏眼兒殺機大作。
黑衣首領沉聲道:“布陣!”
說完,他仗劍出陣,腳下踩出一串繁瑣步伐,卻瞬息間奔至楚望舒眼前,明晃晃的鐵劍橫劈而下。
楚望舒腳步一錯,避開劍鋒,正要還擊,斜地裡刺來一劍,繼續避開,緊接著又有毒蛇吐信般的軟劍從刁鑽角度攻來,一退再退。
“道門的三才劍陣厲害是厲害,不過你們三個都是半吊子,使的似是而非,威力大打折扣。”
“殺你足夠了。”黑衣首領居三才中的“天”位,主攻,“地”、“人”輔助。
他見楚望舒退縮,不打算給這個少年郎喘息換氣的機會,再一劍刺向心口。楚望舒這回不退了,兩指夾住劍鋒,朝黑衣首領拍去一掌。妖嬈婦人軟劍一抖,圍魏救趙。然而楚望舒鐵了心要玉石俱焚,一掌結結實實拍在黑衣首領胸口,己身隻來得及微微側身,軟劍挑破胸口衣襟,劃出一道細而深的傷痕,鮮血長流。
黑衣首領被一掌擊退數十步,胸口氣機翻江倒海,見少年被兩名手下圍住,不怒反笑,“既然知道是三才劍陣,那你應該知道被困入陣中的後果吧。”
啐了一口血沫,大步歸陣。
三才劍陣以八卦為基石,故而有“兼三才而兩之成卦”的說法,三爻組成一卦,劍陣有九種變化,暗藏正反五行,陣中三人每人需管到一個以上的生克變化,因此沒有深厚造詣的人根本無法勝任。這三人僅是練體境的修士,又粗通皮毛,發揮不出劍陣的威勢,但對付一個同樣練體境的楚望舒,綽綽有余。
楚望舒入劍法後,左衝右突,無法破陣,想要拚命反擊,卻又被彼此呼應的陣勢化解,反而自身險象環生。
天劍居上,地劍居中,人劍居下。
三劍齊出,分別從不同方位攻擊,讓他不能左右閃避。
楚望舒腳下一踏,陀螺似的衝天飛起。固然避開了三人齊心協力的殺招,可也將自己置身險地。
三名刺客心中大喜,呈三角陣勢,劍尖直指半空。
即將飲恨在劍陣之下的少年不慌不忙,面色從容,雙手合扣,在丹田處做了一個虛壓的動作。內勁如一鍋澆了冷水的沸油,瞬息間狂暴,周身骨骼發出節節爆竹的聲響。
有一道閃電劃過,天地驟亮,照著少年沉肅的臉盤,竟然乏著一抹淡淡的玉質光澤。
以楚望舒的身法,未必不能憑空借力躍出去,但肯定會在瞬間又被包裹在劍陣中,也就懶得做無用功,氣沉丹田,想塊隕石般砸回劍陣。
天人無憂,道體無垢!
一劍刺在大腿,一劍刺在小腹,軟劍最刁鑽,不是刺,而是纏繞住楚望舒的脖頸。
楚望舒落地後,不去管身上的傷勢,右臂一攬黑衣首領的後腦,踏前一步,一個頭槌撞了上去。
“嘭”一聲悶響,然後妖嬈婦人和那名黑衣黑巾裹面的殺手就看見自家老大的腦袋仿佛西瓜一樣分崩離析,頭骨蓋裂成四瓣,腦漿和血液“啪”一聲摔在地上。
楚望舒隨手推開這具死狀淒慘的屍體,臉上的鮮血和腦漿將他襯托的仿佛修羅惡鬼。他轉頭,朝妖嬈婦人無聲的裂了裂嘴角:“很久沒殺人了。”
“轟隆隆!”
恰好一道閃電劃過,少年臉上的猙獰表情纖毫畢現。
妖嬈夫人心中寒意森森,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如墜冰窖。與那名同樣驚駭莫名的殺手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同時朝兩個方向逃竄。
楚望舒腳下一踏,踩出深三寸的腳印,追上黑衣殺手的背影,一拳搗碎他的後心。
那人前胸炸開一道血霧,瀕死前發出一聲慘叫。
他再轉頭看那名幾息間掠至溪邊的妖嬈婦人,不知她是想入水遁走,還是想越溪入山。沒有追擊,而是俯身撿起黑衣殺手身邊的長劍,掂了掂,做出一個擲矛的動作。
長劍飛旋,攜帶著一股破空的嘯聲,將妖嬈婦人貫穿在溪邊。
“嘩啦啦!”
豆大的雨點子劈頭蓋腦砸下來,聲勢驚人,漫山遍野都是嘩嘩的雨聲。
楚望舒仰頭任憑雨水衝刷去臉上的血汙,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像是要把胸中萬千鬱壘和滾滾戾氣一起吐出來,“總算舒服多了。”
大步走向苟延殘喘的妖嬈婦人,被貫穿胸膛的女子在血泊中艱難爬行,憑借著練體八重的體魄吊著一口氣,眸子死死盯著溪水。
“殺人者人恆殺之,嫂子,覺悟還不夠呐。”
與那名被一拳搗碎心臟和體內氣機的殺手不同,妖嬈婦人只是斷了心脈,死亡在所難免,但也不會立刻死去。她側過頭,臉色因失血而蒼白,一雙媚態十足眸子隻余怨恨和不甘。
楚望舒摸了摸脖子上一圈淡淡的血痕,笑道:“嫂子這眼神可比剛才賣弄風騷誘人多啦,公子我被你們逼的連壓箱底的手段都使出來了,死的其所!”
不動神色的擰斷了她的脖子。
楚望舒眯著眼看向漣漪密集的溪水,嘀咕道:“死前還念念不忘看著溪水,難不成裡面還有能救你的人?”
話音方落,驚濤炸起,一團黑影瞬息間襲來,比原先兩名煉體境的殺手快了何止一倍。凌厲的刀光當空怒劈,裹挾著萬千雨勢劈下。
楚望舒應對的非常倉促,愣了一下,才抓起長劍格擋。刀劍相擊,登時如斷線紙鳶般倒掠,一直隱匿水中的殺手得勢不饒人,再補上一掌。
楚望舒與他對了一掌,噴出一口鮮血,凌空飛出數丈,摔在泥濘中。
伏殺之中藏伏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