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著臉頰就坐在床上,反應過來時,就這麽過去了半個小時,李思怡都記得她的生日,沒道理他不知道。
但他不知道……其實也很正常。
她都沒說過,不是嗎。
腦海裡又閃回過在祖宅看到的那張機票,23號飛洛杉磯,不出意外就是他這兩天忙的那個收購案,應該是近幾年、他回國以來,最重要的一件。
這時候讓他陪自己過生日,顯得多無理取鬧、不合時宜。
她開了窗簾,雨後初霽,清晨絨絨的光灑下來,難得地出了太陽。
她拉開抽屜,打算找一下自己出門會帶的化妝包,視線忽然一停,又落在那張熟悉的機票上。
依然是23號飛洛杉磯,時間和她昨天看到的一模一樣,右上角有被紙鎮壓過的痕跡,從祖宅被帶回到了這裡。
她沒什麽情緒地抿了抿唇。
原來櫃子上那張機票,真的是他的。
*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老公不知道你的生日?”
清晨的工作室,李思怡慣例端著杯美式,站在落地窗向外看。
路梔抬了下肩膀:“應該吧……應該不知道。”
“萬一他知道呢?”
“萬一知道也還是去美國談會議——”路梔笑了下,說,“那還不如不知道。”
李思怡嘖了聲:“其實我太理解你這種感受了。”
“理智上完全理解他要忙、他有工作,”李思怡的臉被美式苦得發皺,喝了這麽多遍也還是無法脫敏,“可感性上又不能避免地會不高興,很正常。”
李思怡:“你有沒有和他說啊?”
路梔出神一會兒,今天抹茶粉失手給了太多,全脂的牛奶也顯得苦了。
她說:“……我不想和他說。”
左右她和傅言商也沒到可以隨便提要求的關系,而且要怎麽提呢,怎麽可能和他說,就把這個收購案暫緩,就來陪她過個生日——這事別說她覺得離譜,她也不想這樣。
“而且提要求本來就要鼓起很大勇氣了,萬一沒被答應,豈不是更……”她說,“難受。”
李思怡:“你這話說的,就像你的要求經常被拒絕一樣。你難道被拒絕過嗎??”
“有啊,”她說,“經常。”
“所以我後來就不提要求了。”
十歲的時候還很叛逆,那時候莊韻和路平生工作都忙,她說想讓他們回來陪自己過個生日,莊韻在繁忙的工作中抬頭,說好啊,你這次數學考到滿分媽媽就回來。
考試那天題目其實很簡單,但鬼使神差地,她想,難道考不到一百就不可以嗎?他們就不會回來嗎?於是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真的敢給數學交白卷,她成績一向名列前茅,那天就連老師也察覺異常,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但莊韻勃然大怒,問她是不是跟哥哥學壞了,是不是在考試的時候分心了,睡覺了,然後把她關在房間裡,罰了一天一夜的禁閉。
那時候真的好難過,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逐漸淡忘了細節,現在想起,也很難怪任何人,她其實理解,理解莊韻怕再養出一個二世祖的擔憂,理解十歲的小小路梔也偶爾想要任性的決心,好像誰都沒有做錯,只是現在想起,總覺得,好無奈。
小時候得不到的東西,長大也不想要得到了。
小時候篆刻下來的陰影,長大需要用成百上千倍的力氣才能一點點地去修補分毫,還要常常面對回想起那一幕的心情。
莊韻太想把她養好,於是對她太嚴,只要她不聽話,任何要求都無法被滿足,漸漸地,小路梔也就學會了點頭,學會了說好,學會了要聽話,學會偶爾的賣乖,去換來一些有條件的愛。
她很小就知道了,愛是有條件的,你需要長成對方想要你長成的樣子,那個人才會來愛你。
因此最初結婚時,她早早就告訴自己,她並不需要他愛她。
他們維系著遙遠距離,不互相討厭就好。
——愛是需要條件的,為這些別人需要的條件,她也許會變成她都不認識的自己。
不要想重來,所以,寧可自己從來不需要被愛。
但是怎麽辦。
現在好像,偏離她一開始給出的預設,太遠了。
她到底想從傅言商這裡拿到什麽呢,她不知道。
路梔撐著臉頰,然後說:“他對我太好啦。”
好到潛意識已經開始想要得寸進尺,好到已經分不清到底是他本身就好,還是因為目前的她尚算聽話,所以拿到了那一點點“好”。
好到她不知道怎麽說服自己,不要因為這一場生日的忽視而不高興。
她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十歲之後我就再也不在家過生日了,因為生日那天我媽關了我禁閉,我半夜發燒了,好強,忍著在床上不跟任何人說,”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和路嶼確實是親兄妹,如出一轍的強骨頭,“後來早上醒了,退燒了,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晚上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我爸媽又回公司了,桌上還擺著我那個沒拆開的生日蛋糕。”
十歲的小路梔嘗了一口。
本該甜而柔軟的動物奶油,在她舌尖卻是一股壞掉的苦味。
又或許,蛋糕其實並沒有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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