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倒是樂壞了,反正作為媳婦也是要在靈前跪著的,現在自己也挨罰,反倒讓明和無法對她發脾氣。至於明和,雖然沒有受到什麽懲罰,但是這臉可是打的啪啪響,裘氏被打的時候,雖然是婆子打的,可都是在村子裡,有人聽見慘叫,再加上來幫忙的人很多,有好多人看到了雪白的屁股被打成血肉模糊了。看到的人當中,還有男人。
珍珠在那之後,就帶著婠婠在自己的屋裡養傷,這屋裡的擺設都沒有變,看到了,住在這裡了,這心裡想的就更多了,無心睡眠,無事就繡花,看書。這些年,珍珠的繡藝可是突飛猛進,又不擔心眼睛壞掉,繡出的作品也多,但是都沒有賣掉,現在家裡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所以她繡的畫,就放到空間中收起來了,她也是在不斷的超越自己,越繡越精,越繡越難。山水圖最多,名畫也多,還有就是鯉魚圖,竹石圖,花卉圖和美人圖,當然,奔馬圖也不少,都是大件的,在明家的這一個月,珍珠就繡了一副大幅的屏風圖,那是一副黛玉葬花圖,圖中的黛玉跟珍珠還有*分相似之處,臉色帶著淚珠。眼睛中淚光盈盈,桃林中下著花瓣雨,這邊的苦命人卻手拿鋤頭葬花瓣,之後又在屏風的右下角,寫上了《葬花詞》,用的是珍珠最擅長的梅花篆子,下面繡著一個爽字。這是珍珠特有的標記。
繡好了。就交給了下人,送到涿州去,讓莊子上的人用紫檀木做了大屏風。只是她不知道。這圖送到莊子剛放到庫房,就被人偷了送到皇宮。因為是簡單的庫房,這才讓朝廷的暗探進去了,別的地方。進去了就別想出來了。蕭擎讓人將繡圖展開,此時已經是傍晚。看不清楚,人也拉的不對勁,就直接讓人掛在牆上,雖然是雙面繡。但此時只能這樣看。
桃林中的繽紛花瓣雨多麽唯美,而淚眼朦朧的佳人傾國傾城,天人之姿。那段詞,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遊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
……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愁殺葬花人,
獨把花鋤偷灑淚,灑上空枝見血痕。
……
願儂此日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汙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侍奉了蕭擎三十年的公公常德,被趕出了大殿,先是聽到砸東西的聲音,然後又沒有了聲音,仿佛聽著有哭音,這是常德萬萬不敢相信的。過了一個時辰,皇上才叫常德進來,
“她如何了?可是病了?”
常德服飾皇上不是一天兩天,當然知道皇帝的心思,說道,“夫人的身體,顯然是不如頭些年,明家的喪事,又傷了女兒,生了一場氣,身體……據說是瘦了許多……”
“閉嘴!閉嘴!我早該接了她來的。”蕭擎的眼眶都是紅的,常德不敢再說話了,蕭擎喃喃的念叨著,“他日……就讓她陪著我,在地宮裡留下她的位置。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常德趕忙答道,
“你去找個人,去見永昌侯府的老太太,給她傳個話,讓她派人把她接回京來。”
“是,奴才這件就去辦,只是永昌侯府的老太太,會不會……”
“她是個極聰明的人,不會多問的。”
“是!”
蕭擎讓畫師將繡圖臨摹了,這才讓人把繡圖送回去,涿州的莊子做好了,卻不見主子來要,想著必然要回到京城的,就送到京城去了。此時正好明謙回京辦事,順便請假回家拜祭父母,見了皇上,卻感覺到了皇帝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等回到宅邸,想要換上孝服的時候,聽說夫人的屏風送來了,問他如何處置,本來想要送到莊子上的,可是終究還是想看,就讓人小心的抬了來。
看過之後,久久不能回神,心口大痛,呆坐了一個時辰,這才讓人備馬,連夜回家。當天夜裡到的,到靈前跪著,第二日,永昌侯府的馬車就來了,是來接珍珠和婠婠的,三個小兒子本來也要帶走的,如今知道明謙回來了,也就留下吧!婠婠的年紀小,還是不要跟著參加喪事的好。
明謙聽說永昌侯府來接,有些奇怪,但隨即就想明白了,心裡發酸,等到見到珍珠的時候,心口又悶的不行,一身月白色的衣裙,身上披著白色的皮膚,頭髮上就差了一根白色的玉簪,竟然跟那屏風的人一般,眼前想起當初自己揭開蓋頭的時候,被她迷住,想著她懷孕時紅潤的臉色,凹凸有致的身材,如今怎麽就這般了?
急忙走過去,拉住了明謙的手,珍珠看著明謙,往日美好都湧上心頭,想到因何分開,又悲從中來,似乎是家裡的因為辦了喪事,氣憤都是這樣,珍珠掉下了眼淚,想要掙扎開來,明謙死活不放手,想到詞中暗示她怕是不好了,要知道珍珠醫術可是很厲害的,她都這樣說,明謙怎麽能不當真,一把將珍珠抱在懷裡,不管珍珠的掙扎,說道,
“往日都是我不好,如今我心裡只有你,以後也只有你。那張紙我從來沒有到官府去備案,回去京城等著我,我會請最好的大夫看看你的。好不好,你看!”說完,將珍珠送他的那個裝著舍利子的玉墜子拿出來,給珍珠看,
“晚了……”珍珠想說,木已成舟,如何還能繼續下去,
聽在明謙的耳朵裡可不是這樣了,摸著珍珠的頭髮,說道,“你活著是我明謙的妻子,死了也是,從來沒有別人,以後也不會有別人。”
“還是別說了。”明明是無法打開的心結,說這些有什麽用呢?說完,就上車了。
看著珍珠遠去的馬車,明謙掉下了眼淚,眾人隻當他在哭父母,倒是一直跟著的人,看到夫妻分別,覺得明謙這是在哭妻子。
珍珠先是到了永昌侯府,老太太在二門迎接,珍珠趕忙上去,“哎呦,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說完趕緊扶著人到屋裡,進了老太太的內室,沒多久,就來了禦醫,連著換了四個禦醫,珍珠都覺察出不對來了,就問老太太,“可是有什麽不妥嗎?”
老太太笑著說道,“那群太醫,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多請幾個,讓她們研究去。”
等看到婠婠手腕上綁著的紗布,就有些發愣,但終究是什麽都沒有問。老太太也不去問太醫結果,只是和珍珠聊天。珍珠本不想躺著,但是老太太堅持,一個時辰之後,才有個嬤嬤進來說,夫人的身體虛弱,要好好的將養著,老太太笑著讓人給發賞錢,回頭卻神情陰鬱,想到珍珠就在旁邊,又換了臉色,說道,
“一轉眼,你家的老大都要成親了,這是好事啊!可惜要給爺爺奶奶守孝,不過現在先看著也是好的,你家老二年紀也相仿,也可以跟著看看了。”
這個話題引起了珍珠的興趣,笑著說道,“可不是嘛!只是我一直在郊外住著,到不好了,京城現在的府邸不能空著了。”
陳氏老太太看著珍珠, 想了想,說道,“兒子都要說親了,你和明謙不能這樣了,還是不要和離了,你都不打算再嫁人了,為了兒女,也不該如此了。想想婠婠,如果父母和離,能有什麽好親事啊!”
珍珠看著女兒,心裡也有了心思,這次明謙也算是明白的說了道歉了,為了孩子,還是算了吧!自己以前給自己也把過脈,但這一個月,思緒太重,傷了神識,怕是等不到女兒出嫁了。即使有八公德水,但是,一起緣起緣滅,皆有定數,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給珍珠看過診之後,四位禦醫都是一樣的結果,五髒皆衰,最多也就三年,好些的話,能活五年。回宮之後,跟皇帝就是這樣說的。本來以為皇帝會大怒,但是反而沒有說什麽,回頭對常德說,“她不是最喜歡好看的東西嗎?都找出來,還有內庫有多少她能看上的,都想了法子給她。她問了我,將花費了三年製造出的武器都獻出了,只收了五十萬兩,可見她的心。”
“是,陛下。”
“有什麽好藥材給永昌侯府送去,”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