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看著自己的衣服,這件深綠色的褙子繡著白色的茶花,是綢子的,已經是最舊的一件了,還是去年老婦人給的料子,她自己做的,穿了一年,過去的那些都分給小丫頭了。
“我回頭就給自己做布衣。”手上的玉鐲子也不好戴了。
方氏笑著說好,剛要出去,又回頭問女兒,“你給他們的禮物太重了。”
珍珠笑著說,“咱們家的長媳長孫,當然不能給的少了。”方氏才沉著臉說道,
“太貴重了,趙氏進門的時候,給了她一個銀簪子,才八分。再說,給我大孫子的布料,他能不能穿上還不好說呢!”說完就出去了。
珍珠留下來,坐到炕邊,問劉銅錘,“爹,我娘不喜歡弟妹?”
“也沒啥。都是窮惹的禍啊,給你弟弟說親,就不能太挑了,趙氏啥都好,就是娘家窮,有點啥,就往娘家搬。為人處世不大方。”
原來是這樣啊!想到這裡,珍珠就換了話題,“爹,咱們家的地怎麽樣?還夠吃嗎?”
“咱們家地好啊!按理說,還是你給攢下的。你的手也別太松了,給多少是多啊?將來還得備辦嫁妝呢!”劉銅錘這話說的貼心,
兩個人又說起了二弟劉貴的親事,說是他先生有個閨女,兩家人都看好了,日子也定了,就差下聘禮了。家裡準備了十兩銀子,顯然對方有些不樂意,就耽誤下來了。本來還有十兩銀子的,那是準備給珍珠贖身的。就算珍珠沒用上,還得給二妞留著呢!二妞也大了。
看劉銅錘的臉上不是很高興,讓珍珠覺得,爹似乎也不滿意對方這個親家,不過也沒有問下去。沒多久,二妞、三妞就進來了,二妞大一點,看著珍珠說道,
“姐,娘讓我們陪著你說話。”
“好,走,咱們到姐房間去,看看姐姐給你們準備什麽好東西了。”
姐妹兩個被珍珠拉著走。送給兩個妹妹的東西就在炕上,二妞、三妞看到那麽厚實鮮亮顏色的布料,馬上就笑了,等看到那麽大個又鮮亮的簪子,就更是興奮的不行,
“大姐,這是給我的嗎?”三妞有些不敢相信,她從小都是穿二姐的舊衣服的,
“是啊!對了,大姐這還有幾件衣服,你看喜歡不喜歡。”都是丫頭們給的,料子都是好的,就是繡的花不是很精致,但是絕對比姐妹兩個身上的好。
打開炕廚,從裡面掏出一個包裹來,這個本來就是挑出來給妹妹的,直接遞給了兩個人,三妞打開來看,有四件呢!都是她沒有見過的好料子,二妞已經興奮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她大了,自己也著急婚事,有了這些東西,也算體面了,嘴裡說道,“我看這料子,比鎮子上布莊的還好呢!”
“喜歡就好,就是繡的花不太好。”
“這還不好?我可是繡不出來的。”三妞頭一次說話的聲音大了些,
珍珠笑著說道,“姐以後教你。”
“好。不過大姐還是趕緊教教二姐吧!”說完就害羞的低下了頭,
二妞瞪了她一眼。
珍珠帶回來的衣服,給二妞的還罷了,但是給三妞的衣服則是又大又肥,二妞的衣服也是肥的,珍珠看著二妞那癟癟的身材,有些擔心。不過想想還有時間,也就不著急了。拉著兩個妹妹開始改衣服。
姐妹三個正商量著怎麽改衣服呢!就聽方氏在門口喊她們吃飯了。三個人這才高高興興的出來了,三妞的身上也穿了一件桔色的褙子,有些大,也有些肥,但小丫頭愛美,沒改就穿上了。二妞穿了一件粉紫色的裙子,兩個人頭髮也重新挽了,二妞梳了一個雙丫髻,還帶了兩朵藍色的絹花。三妞梳了雙螺髻,插了兩朵粉色的絹花。
“哎呀,二妞、三妞這麽一打扮,可真是好看。”方氏頭一個就說道,劉銅錘也點點,看來三妞也是好看的。
劉海也笑著說,“好看,三妞也快能說人家了。”
三妞臉紅,躲在方氏身後,被方氏拉回來坐下,
“二姑姑、三姑姑真好看,大姑姑最好看。”小孫子劉強大聲的說道,說的珍珠都笑了,
趙氏在一邊,臉色有些難看,珍珠也不知道她為了啥。
飯桌上,一盆燉小雞,涼拌小白菜,還炒了雞蛋,飯是用珍珠帶回來的大米做的,很香,珍珠也吃了一碗。吃的最歡的歡的還是小侄子劉強。隻是珍珠發現了一個問題,一隻雞燉了,怎麽沒見大腿兒啊?
“珍珠啊!吃完了飯,去你爺爺奶奶和太爺爺那邊一趟吧!不然得挑理。咱們家燉小雞了也得把雞大腿給你爺爺奶奶送去。”方氏說道,
珍珠一愣,回來這麽久,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還有爺爺奶奶還有太爺爺啊?不用想,關系一般。
珍珠點頭,又側過頭問方氏,“送點什麽好呢?”
“給我那兩口布料就給他們送去吧!知道了也是個事兒。”
珍珠的心裡一沉,說道,“不用,我那裡還有的。對了,他們家還有誰,用不用也送點啥?”
劉銅錘接過話說道,“你大伯一家,還有你小姑姑月姐,比你還小兩歲呢!你大伯家有一個兒子十六了,叫劉安,身體不怎麽好。還有個閨女叫巧姑,十四,比三妞小幾天。”
“行,我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廂房,從炕廚裡裝了幾個荷包,這才拿了點心盒子出來。方氏也拿著幾塊布料,都是珍珠給她的料子上來的。方氏看到珍珠拿了幾個荷包,一把搶過來,看到裡面裝了銀裸子,就不高興了,
“你這孩子,你傻啊!給個十文二十文的,就不錯了,還有,你這衣服……”方氏的意思是最好裝窮的,不過身後跟著的劉銅錘卻說道,
“裝上三十文銅錢就可以了。銀子收回去。荷包也不用,拿紅紙包一包就好了。這衣服嘛!就穿著吧!珍珠也是要說人家了,可畢竟年紀大一些,如果讓知道嫁妝豐厚的話,也是不錯的。”
方氏顯然也是讚同了,二妞和三妞身上頭上都是穿戴一新,此時聽了爹娘的話,也不知道怎麽辦好了,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卻又有些舍不得。方氏看看二妞和三妞,說道,
“你們也這麽穿吧!走吧!”
珍珠回頭看看趙氏,見她還是穿著原來的粗布衣服,就又回了屋裡,找了一件給她,也給了她一朵頭花。
“弟妹換上吧!咱們家姐妹幾個都有新衣服穿,總不好讓人說咱們家苛待媳婦。”珍珠笑著說道,
方氏看到珍珠進了屋裡,竟然是給兒媳婦拿衣服,再看趙氏那一臉開心的樣子,也不好阻止,就說道,“換上吧!你大姐給的,都是好東西,可別拿去換錢花。”
趙氏的臉一紅,劉海的臉色也有些訕訕的,對趙氏說道,“去換上,頭髮也好好梳梳,還得到那邊去呢!”
趙氏把強子交給劉海,自己進房去了,強子是個壯實的小子,很皮實,在爹爹的懷裡也不老實,還身上往珍珠身上抓。強子就自己一個人在院子裡玩兒,手上都是土,珍珠拿了自己的手絹,就要給強子擦,被方氏推開了,
“你的手絹可就糟蹋了,用我的。”方氏說完,給自己的孫子擦了起來。
珍珠看看自己的手絹,的確是太精致了,想了想就放到了自己的袖子裡。心裡琢磨著,以後就在農家生活了,可不能和在侯府的時候一樣了。不過在吃食方面,珍珠覺得還是有必要改善一下,看一家人一臉的菜色,不知道這些年吃了多少苦,總之是沒有人壯實的。 尤其是兩個妹妹,二妞眼看要嫁人,可是發育遲緩,三妞更是頭髮都是枯黃的,明顯是營養不良。家裡甚至就有三隻雞。
趁著趙氏進屋的時候,珍珠拉過二妞和三妞,低聲的問著太爺爺和爺爺奶奶的一些事情。二妞看了一眼方氏,才低聲的對珍珠說,
“咱們家頭些年不好,那時候太爺爺還是幫忙的,後來劉安病了一次,太爺爺把所有的家底都交出來了,才救了一命。不過……在那之後,我看太爺爺的日子也不太好過了。”
珍珠皺了眉頭,但是也可以理解,就算是兒女,也是為了錢,想了想,又問道,“咱們和……叔叔家的關系怎樣?”
聽了珍珠這話,三妞驚恐的看著她,二妞也是看了爹娘,見他們忙著打包糕點,小聲的說道,“當年就是叔叔賣了你,賣的錢也給劉安買藥了。所以,咱們家跟叔叔家不怎麽好,不知道大姐還記得不,奶奶也不是咱們的親奶奶,隻有叔叔和小姑是她親生的。”
珍珠聽了這話,真不知道該如何作想,慶幸不是父母狠心,也很擔心叔叔一家將來是禍害。
“劉安得了什麽病?”
“胎裡帶的病,能活這麽大都是錢堆的。”
“什麽毛病啊?”
“總是心口疼,動不動就沒氣了。”二妞說道這裡,停了一下,仿佛是回想起什麽,又小聲說道,“嘴巴都是紫的,可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