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按照西裝男,也就是紅獅旅社老板的說法,夜宵時間裡,所有在旅社裡的客人應該都會被邀請。
這樣的話,喻封沉就能看見旅社裡的所有住宿者了,來到一個新的環境,確認周遭同行者是很重要的。
西裝男看著他走進209,終於是離開了。
喻封沉把位於門邊的電燈開關打開,屋子裡頓時亮堂了不少。他將房門關上,冷冷地掃視了一圈。
剛才的眼睛已經不見蹤影,感知裡也沒有鬼物在屋中。
風從打開的窗戶裡吹過來,窗簾飄逸飛揚,帶來絲絲涼意。
走上前去,喻封沉朝窗外看了一眼,夜色昏沉,外面的景物都被蒙上了一層暗色細紗。
但是……他本以為看到的會是另一側的街道,沒想到,紅獅旅館後面竟然是一片荒涼墳頭。
一個個小鼓包雜亂無章地分布在土地上,雜草纏繞,一看就少有人打理。
“恐怖遊戲裡和墳頭挨得近的,基本沒什麽好事。在這裡待著還是要多注意一點……”無聲嘀咕了一句,他把窗戶關上,才開始認真觀察他的房間。
很普通的單人間,和他住過的三星賓館沒有什麽不同。
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枕頭看起來比較柔軟,起碼乾淨。
床頭櫃上有台燈,還有一些諸如餐巾紙之類的小物件,而另一邊的辦公桌上,物品就稍顯雜亂,感覺是服務人員沒來的整理似的。
喻封沉走到辦公桌前,隨手翻了翻桌上散落的紙。
一串密密麻麻的數學公式歪歪扭扭跳躍在紙面,對喻封沉來說,這無異於天書……
“數學草稿紙,這就是旅社老板說的,上一個住宿者留下來的東西?”看著看著,喻封沉皺起了眉頭。
連被子都有時間整理,為什麽桌面反而這麽亂?把這些紙張集中到一起扔掉很難嗎?
而且上一個住宿者發生了什麽,連東西都沒收拾完,就離開了?
請允許他做一個合理猜想,那就是突發狀況使得上一個住宿者無法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被迫”離開了。
那可能是死了。
嗯,可能就在窗外那片墓地裡躺著呢。
很清楚這一點,喻封沉瞥了一眼房間裡的環境,莫名笑了一下。
他這段時間應該都會住在這裡,等寧楓他們追上來。
所以,他還有些期待紅獅旅社裡會發生什麽恐怖的事情,來威脅到他。
沒有行李,他待在房間裡也不用收拾東西,於是決定好好找一找房間裡關於上一位住宿者留下來的東西的信息。
坐在桌邊的椅子上,喻封沉把所有不屬於這個房間的紙張都整理到一起,打算一張一張看。
其實,所謂“上一位住宿者”所帶來的信息量,遠不止是提示旅社內部存在大危險的程度,更是讓喻封沉確認了一件新的事情——
這個恐怖遊戲中,枯鎮的世界裡,不僅僅有鬼物“遊客”,還有在一定程度上和他們站在同一立場的“受害者”。
有一個就會有更多,這個鎮上一定還有抗爭能力較弱的人類。
在“幾個學生通過靈異愛好者群來到地圖上找不到的鎮子上完成任務”這樣的大前提下,有人類“npc”,就意味著他們這個小隊的人擁有了“被幫助”的機會。
“這什麽題……”看了一會兒,喻封沉就被這數學題搞蒙了。
符號他都認識,連在一起,就和他這個目前還在學高數的大二學生沒什麽關系了。
“不是大學水準……難道之前住在這的是個數學教授?”實在看不懂,喻封沉乾脆把草稿紙都放到了一邊。
桌面上除了一堆數學草稿紙,還有幾封信紙。
信封通通不知道去了哪裡,只剩下不算破舊的紙張。
隨意挑了一張,喻封沉先看了落款,時間是十二月十二日。
“嘿,你到哪兒了?我現在坐在壁爐邊,看著窗外的大雪,一點都感受不到寒冷。哦,我這麽說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因為我知道,老友你現在一定很辛苦。其實半年前你可以拒絕為我送信的……唉,老友,我後悔了。寫封信或許沒有你對我的意義重要,你出發後,我只有一個人了,下象棋都找不到對手了。
“寫封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你手上,希望你還沒有進入那個小鎮,因為郵遞員可不像你那麽大膽,要是你已經進去了,或許就看不見這封信了。
“我的老友,祝你一路順風。”
看上去這是寄過來的信,而且,也提供了一個信息——
209的前住宿者是為了幫自己的老友送一封信才來到枯鎮,在來之前,他們應該都知道枯鎮裡面很恐怖。
“是什麽信,在這種情況下也一定要送呢?”喻封沉看了看剩下的一疊信紙,有種答案就在其中的預感。
下一封信,落款時間為十二月十七日。
“親愛的老朋友,我已經到了你說的地方。這地方對我可不大友好,老胳膊老腿的,在這種氣候、時間都混亂的鎮上行走,只有一顆強大的心是遠遠不夠的。
“我的身體在旅途中變差了,很慶幸,我還能給你寫這封信,我拜托了一個即將出鎮的人幫我把信帶給你。
“不愧是被鬼域佔領的地帶,哪怕只是外圍,也足夠詭異了。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希望我能活著把你的信帶給那個人。祝我好運吧。”
這封信的筆記與上一封大不相同,前者飄逸,後者嚴謹。
這應該是住宿者寄出去的信……喻封沉拿起信紙,反面已經沒有內容。
“寄出去的信怎麽還在他這裡?到底寄出去沒?”
喻封沉帶著疑惑繼續拿出下一張信紙。
十二月十八日。
“我的老友,你為什麽不回信?或許你真的沒有收到我的信,我很擔心你。”
這一張只有聊聊幾句話,看起來寄信者對老友能看到他的信不抱希望。
下一封,十二月十九日。
“我的老朋友,我現在找到了一個比較溫和的地帶,住進了一家旅館。這裡的老板和員工可能是個活人,他們很友好,我決定就在這裡打聽那個人的下落。我就快完成你的囑托了,哈哈哈……就快完成了。對了,我的課題也有進展,這一路上我都沒有放棄它,我也快找到證明這個假設的方法了!”
這明顯又是上一位住宿者寫的信。而其中提到的旅館,讓喻封沉一下子集中了注意力。
十二月二十日,信的內容發生了變化,不再是懷念與寒暄。
“老友!老友!天哪,我在一位資深的旅行者那裡聽說,在那個鎮子待著,哪怕只是一會兒,都會產生精神上的問題!我真的很擔心你,我不該讓你送信的,希望你能平安歸來,我有愧疚,老友,一定要平安啊。”
精神問題!?
喻封沉拿著信的手一頓,又掃了這句話一眼。
“在這座鎮子上待著,哪怕是一會兒……”他放下紙,臉色平靜,眼神中卻不可抑製的閃過驚訝,“我們幾個人,在這裡待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