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體素質他不服不行。
來到分布圖前掃了一眼,船長房間離兩個樓梯都差不多遠,一路上有數個船員房間,以及雜物間、控制室。
一路上難保不會被前後夾擊的活死人包圍。
喻封沉權衡了一秒,反身回去找雲肆,便看見十幾個活死人大多都被打趴在地上,倒是沒死,但行動已經慢了不少。
“走。”他低聲說了一句。
雲肆一邊後退一邊躲避活死人的攻擊,很快就隨著喻封沉退到二樓。
“一樓有活死人嗎?”他問。
喻封沉道:“不知道,如果詛咒是從傷口處進去的,樓下那些人都沒受傷,應該不至於——”
話還沒說完,樓下就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驚恐叫聲。
叫聲中混雜著一些呼喊:
“別讓它們上船!”
“啊!上來了,救命啊!”
“鬼啊!!!”
上船?唔,是剩下的那艘救生艇!喻封沉皺了皺眉頭,懷疑等下拿到地倉鑰匙下去就會被活死人撲個滿懷。
得加快速度!
喻封沉的記憶力非常好,哪怕走廊繞的像個迷宮,他也能一路跑到船長房間。
雲肆就緊緊跟著,路上又從其他房間裡冒出幾個活死人,加入了抓捕大隊。
他們終於突破了活死人大隊,竄到了船長房間。
雲肆在掄棍子,喻封沉二話不說,撞在了門上。
“彭”一聲悶響,門沒開,喻封沉卻感覺五髒六腑都震顫了一下,疼得難受。
他咬咬牙,再次撞上去。
門開了,他沒站穩一下子往裡跌去,隻來的及用余光確認房間裡沒人。
雲肆跟了進來,反手把門反鎖上了——還好,門鎖上有暴力破門的痕跡,但還沒損壞。
活死人們在外面拍門,雲肆把屋裡的燈打開,搬來房間裡的衣櫃橫在了門前,頓時,拍門的聲音小了很多,清淨了不少。
“嘶……”喻封沉手撐在地上爬了起來,跟老年人骨頭散了架一樣。
“找鑰匙。”他一邊揉肩一邊行動起來,順便看了一眼窗外。
霧氣翻滾,比之前還要濃鬱。
無邊的黑暗籠罩過來,月光透過了雲層,卻透不過霧氣。
船長的房間下面就是甲板,此時甲板上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有些詭異。
剩下的一座救生艇不是上船了嗎,難道都追到船艙一層去了……喻封沉瞥了一眼,收回了注意力。
地倉鑰匙不可能單獨放,肯定和船上其他地方的鑰匙串在一起,所以不難找。
兩人在“咚咚”的撞門聲和櫃子一寸一寸被震開的聲音中一通翻找,很快從床頭櫃裡拿到了一串鑰匙。
鑰匙分為幾種,有一些一看就是房間鑰匙,上面貼著房間號碼的標簽。
剩下的鑰匙造型多樣,地倉鑰匙應該就在其中。
系統也表示了肯定。
【拿到了地倉鑰匙,逃往地倉。】
“這怎麽走。”雲肆來到門邊頭疼了一番,恐怕這一開門,立刻就是來自活死人的親切問候。
喻封沉也沉默下來,思考著出去以後的應對方案。
系統又說話了。
【活死人堵在門外,你和這位臨時結伴的賭徒毫無辦法,只能選擇跳窗。】
“跳窗!?”喻封沉重複了一遍,雲肆已經忍不住走到窗邊,震驚地看著底下。
天空城號的船艙很高,每一層之間的隔離層非常厚,船長房間窗戶的高度距離甲板,起碼有九米。
真的假的……這距離對兩個骨骼強度、韌性之類都很弱的普通人身體來說,不是找罪受嗎?
這是表演自殺?
【還有十秒活死人就會破門,請盡快跳樓!】
系統竟然催促起來,雲肆看了喻封沉一眼,無奈表示只能跳了。
他帶著鑰匙,半個身體探出窗外看了看,然後翻了出去,坐在窗簷邊,看著底下沉默。
不好下腿啊。
這一章他們就是來找虐的吧?
默數著秒數,他先是把棍子丟了下去,然後道:“踹我一腳。”
喻封沉二話不說把雲肆踹了下去,滿足了他的心願。
雲肆隻覺得失重感剛出現就消失了,因為他已經落在了地上。
他對於肢體的控制力無疑是優秀的,短短時間中仍然做到了用腳先落地。
下場就是……他左腿骨好像碎了,右腿好一點,可以動,一動就要命的疼。
除此之外,之前就脫臼了一次的胳膊也沒知覺了。
這一跳直接就殘了啊!雲肆感受著久違的疼痛,忍著一聲沒吭,撿起一旁的棍子抬起了頭。
喻封沉也探出了身體,看見雲肆的慘相,他不禁開始同情起自己。
同情歸同情,還是要跳的,身後的門在這時被破開,十幾個活死人帶著滿臉的死相朝他撲來。
喻封沉剛準備跳,就感覺頭頂有什麽東西輕輕拂過。
他下意識向上看去,一張面無表情的灰白鬼臉就倒著,死死地盯著他。
房間裡的燈光照在鬼臉上,更顯得這張臉慘白慘白的。
見他看過來,鬼臉僵硬的臉上浮現出一個瘮人的微笑。
“快跳啊!”雲肆的喊聲在喻封沉耳邊炸響,他身體快過腦子地往前一躍,背後感到一絲刺痛。
不知道是哪裡先著地,也分不清是哪裡先開始劇痛,作家角色的身體太虛弱了,在甲板上滾了好幾個圈才停下來,地上留下了一片血跡。
喻封沉趴在地上,動了動,眼前是寂靜與黑暗,似乎與身後船艙內的驚呼聲割離開來,傍晚還微風徐徐的甲板層此時也顯得恐怖萬分。
他小心翼翼的直起身體,感覺身上很多地方的粘粘的,眯著眼睛一看,都是血。
他這一跳不可避免的讓自己出現了傷口。
抬起疼痛的左手抹了一把臉,臉上也都是鮮紅的液體。
“喂!”雲肆看見喻封沉滿臉是血的站了起來,表情居然十分鎮靜,不由得忘記了想說什麽。
“快走。”喻封沉這滿身的血大多地方是在翻滾的時候蹭上去的,他根本不知道傷口在哪,因為哪哪都疼。
穩住身體,他往船長房間的窗戶那裡看了一眼,窗戶上方根本就沒有任何鬼臉,如果有,先下去的雲肆肯定會提醒他。
活死人們沒有跟著跳,它們離開了。
“你剛才為什麽停頓了一下?”雲肆想起了自己要問什麽。
“出現幻覺了。”喻封沉捂著胸口,他肋骨好像斷了幾根,得小心點不要戳到心臟。
幻覺……讓他在那一瞬間反應慢了一些,被後面氣勢洶洶的活死人劃破了後背。
腿上骨頭斷了,走路有些慢,好在他們鬧出的動靜與船艙一層的聲音相比簡直不值一提,暫時沒有被活死人注意到。
地倉的位置很顯眼,就在甲板層的下面,是一個不大的小空間,裡面備著水和部分食物,用來躲避肆虐的活死人也算是個不錯的地方。
但是由於活死人的詛咒傳播速度太快,沒人想到這個地方,更沒人知道鑰匙在哪。
船員們或許知道,但他們注定拿不到鑰匙。
喻封沉一邊走,一邊感覺周圍的霧氣在向自己席卷過來,滲透進所有的傷口中,流進血液裡。
“得快一點,不然我也要變成活死人了。”喻封沉啞著嗓子走向地倉。
雲肆看著他的身影,覺得自己仿佛重新認識了一次喻封沉。
別看他現在可以稱得上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在少年時期,他從來沒體會過現在這種“養尊處優”的日子。
之所以稱謂是獵物,那都是在一次次流血破皮裡鍛煉出來的。
可是喻封沉經歷過什麽?能讓其在一身重傷的情況下面不改色?
這個問題喻封沉可以回答出來。
“替代”遊戲裡被大樓埋住的那次,給他懟了個透心涼。
可更嚴重的他也經歷過——十三歲那年,和他父母的團隊對立的那些人,跑進他家裡,用盡一切殘忍殺死了他。
自從他記憶找回來一些,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一切後,他的心態就不一樣了。
和那天晚上經歷的恐懼和痛楚相比,重傷算得了什麽?
但是他不會對別人解釋這個。
甲板上的安靜與船艙中的驚叫哀嚎形成鮮明的對比,哪怕知道這些都是“NPC”,也仍然讓兩人感到惋惜。
很快他們就惋惜不出來了——隨著一聲尖叫,有乘客跑上了甲板層,甲板跟空曠,作為遊輪而非貨輪,甲板層上是沒有那些可供躲藏的集裝箱之類的……這就導致無論是逃亡者還是活死人,只要站在甲板上,稍微走個位就能繞開船艙對視線的阻礙,看到彼此。
有第一個跑出來的人,就有第二個、第三個……追在後面的活死人也越來越多。
人始終喜歡往同伴距離的地方跑,一來人們總相信著“人多不會受欺負”,二來危險降臨的時候,旁邊有別人就會讓人不自覺的僥幸“這次死的應該不是我”。
所以乘客們跑來跑去,最後竟然開始往喻封沉和雲肆的方向趕來了。
雲肆“靠”了一聲,這就是他討厭團隊行動的原因。
總有智障會拖累他!
幾個乘客在半路上便被活死人撲倒,剩下幾個朝他們狂奔。
而他們兩個人被系統強製坑了一遍,已經拿出最快的移動速度,仍然快要被乘客們追上。
離他們最近的是個小姑娘。
雲肆拄著棍子,回頭用威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使小姑娘一驚,拐了個彎跑走了。
好消息是,追在她身後的幾個活死人看了她一眼,轉而衝向了雲肆。
真是個太好的消息了。
好在兩人離地倉很近了,又走了幾步便看到了地上的鎖孔。
兩人來到地倉的位置,地倉的門是一塊正方形的厚板,向上開的,他們蹲了下來,試過一枚枚鑰匙,終於找到了與木板上鎖孔適配的那一枚。
喻封沉感覺身體逐漸僵硬,思維也逐漸僵硬,屬於活死人的詛咒力量在他血液裡蔓延,來勢洶洶。
雲肆發現了他的狀況,加快速度,用還能動的胳膊把木板向上翻起,露出裡面黑洞洞的空間。
透過悶暗的月光,可以看見空間底部,也就一米五左右高,進去後要麽低頭走,要麽直接坐著才不會撞頭。
他們看見活死人衝到了近前,沒有猶豫,全都不怕疼的跳了下去。
“彭!”
厚木板蓋了起來發出重重的響聲,被雲肆將鎖快速反扣上,隔絕了外界聲音。
空間裡一片漆黑,喻封沉坐在地上,在手邊牆壁上摸索了一會兒,終於摸到了電燈開關。
他即將不受控制的手指還沒按下去,突然聽見旁邊好像有誰在移動。
【你和賭徒成功逃進了地倉,但是地倉的食物和水只夠一個人吃三天。】
【而你,在逃亡中出現了多處破裂的傷口,已經要被轉化為活死人。】
【在船長房間,賭徒私藏了一支匕首。你的棍子也被他巧妙的搶走了。】
【賭徒是個毫無疑問的惡棍,是的,他一定是個惡棍。他用出千的手段騙走了一個第一次上賭桌的男人的全部財產,還逼著男人打下欠條,然後霸佔了男人年輕的女兒。】
【作為一個“正義”的作家,你認為,這樣一個惡棍的生命和你的相比,誰更珍貴呢?】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是他襲擊你的最佳機會,也是你襲擊他的最佳機會。】
這次的提示沒有任何明確指令,卻處處透露著一種暗示。
讓喻封沉覺得,黑暗中或許有一支匕首,正在往他的脖子伸來。
不能開燈,開了燈,原本看不見的兩個人就會完全看清楚彼此,難說是快被轉化成活死人的喻封沉強,還是拿著匕首和棍子的雲肆強。
……介於兩個人都受了重傷,也可以說是菜雞互啄……
雲肆沒有先說話,氣氛在短短幾秒內變得怪異。
“啪。”
喻封沉嫌煩,直接開了燈。
【你打開了燈!這真是一個愚蠢的選擇!】
系統這次的語氣甚至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喻封沉不甚在意的朝旁邊看去, 白色的燈光下,雲肆正半坐著,臉色有些蒼白,手裡握著什麽都沒拿,匕首和棍子都丟在一邊。
“哈,”雲肆笑了,“賭對了。”
“賭對了什麽?”
“我把所有防身的東西都扔了,賭你這次殺不殺我。”雲肆露齒一笑,“我不是個賭徒麽?”
系統剛才也給了他暗示,暗示這個從來沒有良心的作家會不會成為了活死人,然後把他乾掉。
他賭喻封沉不會。
喻封沉也相信雲肆不會殺他。
【你們在生命最垂危的時刻激發出了良知,好吧,獎勵你們多活一天半。】
說來說去,喻封沉和雲肆都是要死的。
準確的說,是他們的角色都是要死的。
“這個系統好像不太一樣,有點蠢。”喻封沉平靜地說。
“蠢?”雲肆靠在地倉的一面牆上,饒有興趣地問。
“我們是組隊進來的,怎麽可能給出必須死一個的場景。”現在沒有其他人看著,他們說話也就恢復了本性,喻封沉抑製著渾身知覺的喪失,笑了。
“騙騙膽小鬼可能還有用,隨便換一個理智點的人,都不會上當吧。而且,唯獨這次,系統沒有給出明確指令,而是模棱兩可。”
【……】
系統發出了一個省略號。
等待了兩秒,它似乎有些不情願的道:
【詛咒已體驗完畢,即將進入第三章:古老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