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踩在鋪滿了展廳地面上米色地攤上,發出的聲音微乎其微。
她白皙的雙臂上罩著輕紗,鎖骨中間嵌著一顆深沉的紅寶石項鏈——在雪白皮膚的映襯下,像血一樣。
深金色的頭髮被扎在一側肩膀位置,露出另一側的肌膚,碧綠的眼睛注釋著兩位年輕人:一位是小有名氣的畫家小男孩,一位是她玩了這麽久的小管家。
“來遲了嗎?”喻封沉問,然後自顧自地接了下去,“不遲啊。”
“哦?”女爵手中空空如也,沒有那幅畫,也沒帶著女仆,聞言感興趣地挑了挑眉毛。
“遲不遲,不是取決於裡維來不來嗎?”喻封沉道。
他是猜的,因為這副畫裡畫的終究是裡維媽媽,想開啟什麽恐怖的詛咒,需要裡維體內的血脈才是正常展開。
女爵沒有否認,像是默認了,微笑著等待小管家接下來的控訴。
“裡維沒來,你想做的事永遠也做不了,說實在的我只要把裡維扔到海裡去喂魚,你的計劃就徹底失敗了。”喻封沉心口如一,如果裡維不是雲肆扮演的角色而是NPC,他可能真的會這麽做,怕就怕系統不讓。
雲肆無辜躺槍,“切”了一聲。
“但是你沒有,你會在這裡跟我說這個設想,正好說明你不會做。”女爵篤定地笑了,和在房間裡被喻封沉綁起來的時候不同,她現在看上去似乎能掌控一切,這才是真正的她。
“啊,萊伊,我的小管家啊,看在你服侍了我那麽多次,我都很滿意的份上,給你一次機會,向我下跪求饒,從今以後安心的當我的小寵物,好麽?”奧萊薇女伯爵終於走到了兩人眼前,她幾乎是無視了雲肆,大方地貼近喻封沉,湊在喻封沉耳邊,“能在我眼皮子底下騙我這麽久的人,你是第一個,太有趣了。”
有趣個錘子。
我現在就想錘你。
喻封沉冷眼瞧著,在某一刻看穿了女爵的想法。
她注定不會成功。
雲肆在一旁看著,臉上的表情逐漸難以描述。
這是什麽大戲啊。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和喻封沉互換一下角色……
突然,整個身體都快貼在喻封沉身上的女爵伸出手,對著雲肆脖子抓來,她速度很快,上一秒還離得較遠,下一秒就已經從喻封沉身上脫離,馬上就要掐住雲肆。
管家似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不好對付起來,她也不想費那勁,直接把裡維控制在自己手裡不就完了嗎?
然而她的手指並沒有捏到任何人的脖子,因為雲肆反應速度極快,直接閃開了。
順便,抬起了【黃昏】的槍口。
“這種速度想抓我,你有點異想天開了啊。”雲肆也不多廢話,抬手就是一槍。
他的子彈有很多種類,有對付木屋惡魔是那種血色禁錮的,也有虐救生艇上活死人的毀滅型,而面對女爵,一個看不出實力的人,他用的是干擾型子彈。
灰黑色的尖頭子彈飛射而出,彈殼上的人臉尖嘯著,沿著彈道襲向女爵額頭。
怨氣濃重,讓站在一旁的喻封沉腦海裡不自覺看見一些閃爍的畫面,有黑暗中的那些帶血刀具的人,
有被女鬼的雙手捂住耳朵的人,有被小鬼從肚子裡鑽出來的人。 女爵撲了個空又遭受到這種意料之外的反擊,腦海裡畫面頻頻閃過,卻一點都不著急,身前湧出一股暗紅色霧氣,與人臉來了個碰撞。
結局出來得很快,出乎意料的快,子彈失去了動力無聲地掉在地毯上,怨氣給人的影響全部消散,而女爵什麽事都沒有。
“原來你也是個異端。”女爵優雅地撿起掉落的子彈,細細欣賞著,美目中興致盎然。
“能告訴我麽?你們兩個是什麽時候聯合起來的?我竟然一點都沒發現,差一點點就要死了呢~”她語氣中的興奮藏都不藏,哪裡像差一點點就要死了的樣子。
然而這個問題喻封沉和雲肆也回答不了,這得問系統。
可他們也都意識到,奧萊薇的實力,真的有點太強了。
“你這麽厲害,是因為什麽非要屈尊降貴過來拖延時間啊?”雲肆手指在握把處輕輕敲著,一下子就拆穿了女爵的意圖。
女爵的笑容平淡了一些。
雲肆嘖嘖兩聲,看了一眼展廳最裡面的隔間,這是他們唯一一個還沒進去探查的地方了。
“你從我們身後走過來,就是為了讓我們下意識認為你的所有布置都在你來的方向,我猜,你的女仆就在這裡吧。”他指了指隔間,然後把雙槍都抬起。
“喻封沉,你進去破壞女仆的準備,我幫你拖住女爵。”
喻封沉點了點頭,無視掉女爵警告的目光,向隔間裡跑去。
踏入隔間的一刹那,一陣陰暗籠罩過來。
燈全部滅了,只有眼前的昏暗光亮,一閃一閃。
喻封沉感覺靈魂都在震顫,體內的詛咒與這個房間裡新的詛咒交雜,產生了一種抗力。
就像一個高貴的血脈,無論如何都不想與低級血脈融合一樣,喻封沉現在就有種“這詛咒雖然厲害,但是級別真低”的錯覺。
他以為他會看到女仆站在臨時搭建的祭壇邊擺放獻祭所需的一切,而事實上,他只看見一個被烏黑色油漆塗滿的地面,以及白油漆所畫的五芒星法陣。
油漆已經乾涸,踩在上面沒有影響。
法陣的五角分別擺放著一支蠟燭,橙紅的光芒忽明忽暗,讓坐在蠟燭邊的女仆顯得存在感很低。
女仆低著頭,手垂在一邊,手腕處似乎有什麽紅色的東西正在往外流。
喻封沉小心翼翼走了過去,蹲下來看了看。
女仆已經失去了呼吸。
獻祭的第一步,就是自己先死嗎?他愣了愣,又感覺這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轉過頭,視線轉移到法陣上,看見一幅畫擺在五芒星法陣的中央。
他終於看見了這副傳說中的畫,這副畫果然陰森抑鬱,畫中的女人低著頭,深金色的長發蓋住了大半張臉,隻留下小部分蒼白臉頰和一隻翠綠色的美麗眼眸。
等等,這個特征是……
女爵?
喻封沉眼睛一眯,隨即否認了這個猜測。
不,不是女爵。
只是相似而已,仔細看長得不怎麽像,而且畫中人是裡維媽媽,如果女爵就是她,雲肆扮演的裡維不會認不出來,那麽雲肆就不可能沒收到系統指令的。
喻封沉定了定神,用詛咒之力包裹住手,防止畫上的詛咒侵蝕他,然後小心地伸手握住畫的一端,想把畫毀掉。
可是他突然感覺心臟一陣絞痛,身體的本能在告訴他:快放手!不放手,你就會沒命了!
他立即把手縮回來,系統的聲音響起。
【萊伊無法觸碰被詛咒的畫】
“為什麽?”喻封沉驚了一瞬,隨即冷靜下來,外面的雲肆和女爵差了一個等級,肯定撐不了多久,他必須做點能做的事情。
通靈之眼開啟,他眼中的景象變得濃墨重彩起來。
一片一片來自病死者的痛苦在畫周圍盤旋,燭光被痛苦小幅度影響,無風自動。
低頭一看,喻封沉竟然在自己身上,或者說在萊伊身上看到一股灰色,很難說這是什麽,既沒有惡意,也沒有對身體產生損害,但他就是從中知道了一個信息。
他與畫不能接觸的原因就在於此——似乎是他的命運和畫的命運, 被這層東西切割開了。
“命運”這個詞的出現讓喻封沉一時間難以想到出處,這個東西一向抽象,抓不到影子,甚至沒人敢說它到底存不存在。
他怎麽會覺得這與命運有關呢?還是不要細想了。
將無關想法甩出腦海,他看向女仆的屍體。
女仆作為一個以生命獻祭的人,她的靈魂已經消失無蹤。
用女仆的手碰畫行不行……解除掉通靈之眼,喻封沉剛打算這麽做,門口就“彭”一聲,豁然砸進來一個人。
雲肆像是被扔進來的一樣,重重砸在地上,衣服上還蹭了一層沒乾涸徹底的油漆顏色,弓著身子緩解了一下痛苦,他緩緩站了起來。
女爵優雅地走進來,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滿意地看著隔間裡的一切。
“不要反抗了,小可愛們。”女爵笑意浮現,對喻封沉說,“你無法破壞這副畫吧,萊伊?”
喻封沉眯了眯眼,體內的詛咒之力蠢蠢欲動:“我願意請教一下原因。”
“之前沒有認出你是我的錯,畢竟那時候你還年幼,而我對年幼的孩子不感興趣。”女爵纖細的手指捏在臉頰邊劉海的發尾處,深紅色指甲油分外醒目。
“原來你就是貧民窟裡的那個孩子,呵呵呵……還好我沒有輕易放松對任何人的警惕,包括孩子。”她碧綠的眼眸中閃爍著狡黠,問道,“你還記得老巫師讓你報仇時,給你喝下的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