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動力的子彈掉在地上,下一顆緊接著到來。
開顱醫生眼中閃過冷冷的光芒。對於他來說,即使高了雲肆一個等級,但雲肆這樣的人仍是他最不想面對的。
雲肆的能力其實很強,專屬祭品是少見的殺傷性武器,他的子彈沒有來源,沒有cd,只要精神扛得住,就可以不停歇地攻擊。
這點尤其讓人頭疼。因為不管是鬼物還是人類,對子彈這種具有強烈穿透力的事物,都沒有足夠的抵抗能力。
除非是身體表面堅硬到一種地步,否則,僅僅是雲肆最普通的一顆帶著怨氣的子彈就必須要躲避或者阻擋下來,以免被穿透腎髒等要害。
開顱醫生顯然是身體不夠堅硬的一員。他手術刀上怨氣暴漲,將一整輪的子彈傾瀉完全抵擋下來。
這種不停歇的攻擊,也讓雲肆稍微有一點疲憊。
他沒有低頭,用手指感受了一下【黃昏】和【午夜】的觸感。
這兩把槍是不一樣的。
作為他的專屬祭品,他絕大多數的攻擊手段都依附在上面。
【午夜】用來殺戮。
【黃昏】用來詛咒。
它們和喻封沉目前遺失的活態祭品厄運一樣,是可成長祭品,並且已經超過了他本身的掙扎級,達到了抗衡級別。
【祭品:黃昏】
【等級:抗衡(可提升)】
【特性:束縛、附靈、破靈】
【用途一:怨。凝結出附有怨氣的子彈,對人類和鬼物均可造成殺傷】
【用途二(掙扎級激活):牢。射出血色子彈,以血色光蔓為牢籠,束縛住目標】
【用途三:(抗衡級激活):幻。射出無形子彈,讓目標接下來所看到的一切皆為幻覺,幻覺中所受傷害將反饋於現實】
【祭品:午夜】
【等級:抗衡(可提升)】
【特性:殺戮,處決,破靈】
【用途一:怨。凝結出附有怨氣的子彈,對人類和鬼物均可造成殺傷】
【用途二(掙扎級激活):滅。射出灰白子彈,形成白色靈場,對靈場內所有活態事物進行絞殺】
【用途三(抗衡級激活):亡。射出恐懼凝結成的子彈,不可被阻擋,必中目標,使目標看見最深的恐懼】
附著怨氣的子彈是這兩把槍能夠打出的最基本的攻擊,而除此之外,其他的能力對於雲肆來說,用的越少越好。
牢和滅還好,尚在他承受范圍內,如果用了幻和亡,他恐怕會先一步精神崩潰,萬一沒撐住崩潰後的意志考驗,他全身上下將出現無數彈孔,瞬間死亡。
等他晉升抗衡級,幻和亡才可以比較正常的使用。
曾經用來束縛木屋惡魔的那顆紅色光蔓,便是【黃昏】中的掙扎級能力——牢。
而現在,趁著開顱醫生接下一整輪射擊,精神放松的一刹那,他本就抬起的傷口中,一顆壓抑著恐懼的子彈已經上膛。
抗衡級的氣息對掙扎級擁有絕對的強勢,雲肆的攻擊根本不能近身,只有“亡”這一顆子彈,是不可阻擋的。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還會考慮考慮要不要這麽冒險,但現在,開顱醫生腳下影子的異動讓他知道,喻封沉來了。
他相信等他陷入崩潰而開顱醫生陷入恐懼時,喻封沉一定會抓住機會把開顱醫生乾掉,至於自己嘛。連一個崩潰都抵擋不了的話,他還真是瞧不起自己。
恐懼逐漸在空氣中蔓延,最終匯聚到一顆小小的子彈中。
開顱醫生感受到周圍變得壓抑,明明什麽都沒有的馬路卻令人毛骨悚然。
“有點意思,你真的是個像蟑螂一樣惡心的對手。”他指尖轉著手術刀的刀柄,一邊維持氣息壓製,一邊朝雲肆衝了過去。
雲肆表面上仍然吊兒郎當,似乎對開顱醫生沒有任何畏懼,實際上肌肉緊繃,危險直覺瘋狂預警,讓他時刻注意著周身的情況。
突然,一陣陣痛苦的哀嚎和慘叫充斥了他的腦海,他眼前出現一幕幕畫面,視角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都能看見開顱醫生瘋狂病態的面容,對方手裡的手術刀切入了這些視角提供者的腦子,讓他們在劇痛的同時清醒萬分。
普通人落在開顱醫生手上,活著已經是極刑,清醒已經是地獄。
雲肆劇烈喘息起來,看到這些畫面、聽到這些聲音的時候,他腦子發脹,仿佛有一把刀將他的頭顱切開。
他狠狠咬住自己的舌頭,舌尖的劇痛和口腔裡彌漫的血腥味讓他恢復了神志,而此時,開顱醫生竟然已經站在他面前,在身後悄然飄來的黑霧映襯下,舉起了手術刀。
來的正是時候!
他靈敏地向後退去,在運動中瞄準,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無聲無息的恐懼暈染了彈道,讓開顱醫生瞳孔一縮,得意的表情因事情不按他想的發現而產生了裂紋。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顆子彈可以穿透他氣息的封鎖,不能不躲,於是他往左一偏,想用小走位閃躲掉這次攻擊。
然而,在他身後濃濃的黑霧中,伸出一隻蒼白的手。
那隻手骨節分明,纏繞著細而詭異的黑色紋路,給人感覺邪異而黑暗。
在這隻手的後面,一張臉從黑霧中隱約顯現,雖然蒼白,卻並沒有爬上黑色紋路,眼神清明——清明中透著死寂。
喻封沉在黑霧中呼吸著,拉住了前面開顱醫生的胳膊,巨大的力氣把這位抗衡級體驗師的身體拉拽得一個踉蹌。
他這個動作,讓開顱醫生寒毛乍起,他他根本沒發現身後什麽時候出現了別人!
他感到身體一陣凝滯,原本可以躲開雲肆的子彈,現在只能眼睜睜看著子彈穿透手術刀上的氣息壓製,融入自己的眉心中。
一瞬間,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中,握著手術刀的粗糙手指緊緊攥住刀柄,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他害怕的是什麽呢?竟然會抖成這樣。”喻封沉的手掐住開顱醫生的後頸,緩緩收緊,也不知道是在對自己提問,還是在對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眼中隱隱閃過忌憚的米格爾提問。
骨骼“哢嚓哢嚓”的聲音在寂靜中分外明顯。
開顱醫生是個不算太難對付的玩家體質,在身體素質上很強大,但與鬼物體質的人比起來,身體還是正常的,他被殺,就會死。
開顱醫生頓時從恐懼中驚醒,驚覺自己的脖子即將被捏斷,且他來不及阻止後,眼中閃過陰毒之色。
手術刀已經沒有用了,因為來不及。
他只能盯著呆滯在原地,連槍都掉在地上的雲肆的頭,用空著的那隻手打出來一個響指——
“啪!”
“羅珈!”
喻封沉的指令和開顱醫生的響指聲幾乎同時發出,沒人看見羅珈是怎麽來到雲肆身邊的,這個鬼物青年淡漠地把手搭在雲肆肩上,剛完成這個動作,他的頭就爆開了。
【異端殺死了開顱醫生】
開顱醫生的頭也爆開了,爆頭的前半秒,脖子被喻封沉捏斷。
這是開顱醫生最後的能力,用一個響指為標志,無視物理,將視線中任何一個目標爆頭,代價是他自己以同樣的方式死亡。
這個能力他從來沒用過,屬於真正的同歸於盡。
他腦子裡的各種液體飛濺過來,黑霧一下子翻湧,擋住喻封沉的臉和身體,沒讓他被濺到一滴。
另一邊,羅珈的頭爆成了一小片黑色霧氣,在空氣中蒸發上升,身體則無力的跪了下來,即將向前傾倒。
喻封沉將開顱醫生的屍體像垃圾一樣隨手推開,快步走向羅珈,在他倒下之前接住他的身體,往脖子那裡看了一眼。
看似正常的身體,斷裂處實際上是一片黑色漩渦,很明顯,即便是擁有肉體,羅珈也仍然是個正兒八經的鬼物,一切人類形象都只是表象罷了。
喻封沉周圍的黑霧向外逸散著,他用精神控制一部分霧氣朝羅珈的斷裂處依附,很快,這部分黑霧就脫離了喻封沉的掌控,在羅珈的脖子上凝結成了一顆頭顱的模樣。
幾秒後,黑霧散去,露出羅珈的臉和頭髮,羅珈睜開眼睛,仍是那一臉陰鬱的樣子。
“好疼。”他說著,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多虧你了。”喻封沉眼中的死寂感也逐漸褪去,黑霧收縮進體內,手部恢復了正常。
開顱醫生原本的目標是要讓雲肆腦漿炸裂,可卻被羅珈主動轉移,承接了傷害。
自從與羅珈訂立了約定,他就一直在研究羅珈的能力究竟是什麽,最後發現,羅珈尤為特殊,介於死和生之間。
因為在鬼域的斯邁爾小鎮出事的那一天,羅珈是以鬼魂的狀態在鎮上跑了一天,然後回旅社清清楚楚看見了自己的屍體。
可在某種規則下,他被困在旅社,又擁有了實體。
這讓他成為了“薛定諤的一號”,無論身體遭受什麽傷害,他都能繼續存在,即死又生,跟著喻封沉後,讓他復活的契機就變成了黑霧的補全。
除了這種“永遠存在”的能力之外,羅珈還擁有“同化”的力量,【活埋】成為他影子之後不久,他就學會了初步操控人的影子,雖然目前還不能造成任何傷害,但他就是用這個方法提示雲肆,喻封沉已經來了的。
另外,詭異的身形和速度,是羅珈一直以來就擁有的。
可以說,在了解了這些之後,就連喻封沉都隻想說一句:一號牛逼!
羅珈沒說話,眼神裡有著一絲明顯的控訴。
雖然他是個特殊鬼物,幾乎不會真正意義上死,但是“死”一次真的很疼啊!
該死的喻封沉,這次不帶他吃別的地方的美食,就別想讓他繼續幫忙!
喻封沉將黑霧全部收起來後,意識才真正全部歸於他自己,屬於他人類的情緒紛紛湧上來, 他安撫地看了一眼羅珈,就偏頭看向雲肆。
雲肆也沒好到哪裡去,由於跨級使用能力,他的精神在子彈出膛的那一刻就崩潰了。
一時間他忘了自己是誰,正在哪裡,要做什麽,他忘了什麽是槍,什麽是獵物,什麽是抵抗,隻呆呆地站在原地。
喻封沉擔心地看著他,想了想,把雲肆背了起來,進入了周圍最近的一處空房子。
他怕讓雲肆在這裡站著,被居民和隨時可能過來的其他體驗師看見,那就麻煩了。
羅珈抿著嘴一臉陰冷地跟上,而自始至終看戲的米格爾已經不複一開始的輕松,他承認,他低估了這個異端,低估了喻封沉。
對方不是可以被人觀察和戲弄的小貓,而是一隻隨時會失控的野獸。
“現在的掙扎級裡出現了這種程度的人,是幸運還是不幸呢……呵,果然是異端啊。”
“等他到了抗衡級,出現在眾多同級體驗師視野裡的時候,他的特殊肯定更加無所遁形,到時候,會有很多敵人出現吧,他了解的事情還是太少了啊。”
“不過,管他的,要是他肯讓我嘗一下血的話……以後幫個忙也不是不可以,嗯,我對血液的追求可真是純粹啊。”
在原地停了一會兒,他最終還是恢復了優雅的表象,整理了一下單薄的囚服,用手將金發抓順,血眸裡散發著興奮,重新跟上喻封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