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卿後退兩步,從容地將桃木枝豎在身前,口中緩緩念道:“雷引三道,末道讓行!”
霎時間,枝條的顏色變得黝黑,還隱隱散發出一種焦香
“是雷擊木麽?”喻封沉心裡一動,絕卿側身躲過婦人的爪子,再次將枝條抽在婦人頭上,婦人叫聲越發淒慘,整個人蜷縮了一下。
喻封沉看見絕卿的動作,隻來得及心裡讚一聲好身手、好反應力。
但是他發現,婦人的動作更加僵硬,尤其是關節,仿佛失去了彎曲的能力。
喻封沉眼睛跟著發瘋的婦人,看見婦人皮膚很粗糙,甚至光是看著都覺得質地堅硬。
桃木的攻擊對她來說並不致命,充其量讓她叫兩聲,絕卿身手很好,卻也抵不過一個身體素質完全不似常人的“婦人”。
喻封沉沉默兩秒,直接喊道:“桃木對付鬼魂有大用,對付僵屍就不太行了,師兄,有銅錢劍嗎?”
他以前就喜歡看靈異小說,玩恐怖遊戲,古代的某些文化他也了解過一些。
桃木據說克制百鬼,什麽類型的鬼物都能對付一二,但是有句話說得好……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對付僵屍這種鬼怪,還是銅錢劍、墨鬥線、糯米這些東西有效一些。
僵屍還怕陽光、火等自然事物,陰都沒有陽光,現場也沒火,指望不上。
問完喻封沉就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包裹一共就那麽點大,他也就看見桃木枝和桃木劍了,哪可能再多一把銅錢劍。
想到這,他改口:“有糯米嗎師兄!”
僵屍?糯米?
絕卿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婦人。
婦人身體前傾,像個棍子一樣筆直向他跳過來,雙手伸得長長的想抓他。
還真變成了僵屍。
絕卿想到,他以前見過屍變的屍體,也見過被屍毒感染的活人,可是沒見過自顧自化僵屍的活人啊!
一開始她發狂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難道這也是僵屍化的過程嗎?
這才導致他沒第一時間認出僵屍,這不符合常理,他根本沒往那塊兒想。
“糯米昨天晚上被淋濕,我扔了,沒來得及補!”絕卿一咬牙,頓覺倒霉。
喻封沉啞然,大街上出現僵屍,他們還沒糯米……等下。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荷包,成功摸到一把糯米。
昨晚絕卿的糯米被淋濕了,是因為暴雨來臨時師兄把油紙傘全部撐在了師弟頭上。
所以他荷包裡的糯米還好好的。
喻封沉看準了時機繞到僵屍身後,一揚手,一捧糯米就砸在了僵屍婦人的身上。
“吼!”這婦人僵屍太過弱小,糯米上身她瞬間開始冒煙,沒過幾秒就倒在地上不再動了。
喻封沉看她應該是死了,才上前蹲下摸了摸婦人脖子上的皮膚,堅硬如鐵,還泛著淡淡的紫色。
這是連最低級的紫僵都還沒化成功。
“師弟乾得好!”絕卿過來把喻封沉拉離了婦人屍體,伸手探查半天,甚至掰開婦人嘴巴看了看她的獠牙:“……死透了,不會再屍變了。話說這到底是什麽東西,我還沒見過獠牙這麽不明顯的僵屍。”
“不知道。”喻封沉搖了搖頭。
剛才這件事並沒有觸發主線任務,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這場事故來得太突兀,陰都本就不多的煙火氣瞬間消失在被襲擊的買菜人的尖叫,婦人的倒地和周圍看熱鬧的竊竊私語中。
“你們居然還有這種能力!”賣餅的老大爺一臉驚詫,喻封沉仔細看了看,大爺眼裡除了驚訝,似乎沒有對突發的恐懼。
周圍人也是如此,只聽到人們興致挺高:“來了兩個厲害人物呢!”
“是啊,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能力真讓人羨慕,像仙家一般。”
“怎麽又出事了啊,王氏會派人來看的吧……”
“害,這不是快到二十三了嗎,正常,正常。”
喻封沉使勁支著耳朵聽,奈何聽力不夠,隻從周圍人的碎嘴子中辨別出這幾句。
“大爺,這事很常見?”絕卿也察覺到不對,收起桃木枝湊過來問。
“是吧,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賣餅大爺感歎,“這是保命符要失效了,盛會那天尤其多,只有讓王家的娘子做法,才能再保一個月安生。”
“王家娘子?”喻封沉一副好奇的樣子,他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弱,看得出大爺口中的王家娘子在陰都地位超凡,而且提她也沒有避諱,於是順著問道,“我看其他人也在說王氏……我們外地來的,人生地不熟,您給我們講講王氏唄?”
二十三號的盛會,王氏,王家娘子,保命符失效,做法,這中堪稱直白的提示已經幾乎把主線擺在喻封沉面前了。
越接近盛典,陰都人發生異變的頻率越高,這時候需要王家娘子做法才能抵得住這種異變,維護陰都人民一個月安全,到了下個月還得來一次。
要麽王氏有問題,異變與王氏脫不開關系,他需要調查王氏找到真相;要麽王氏是遊戲裡的大腿,與鬼物對立的勢力,體驗師需要幫助王氏徹底解決異變根源。
至於異變根源……他本身的體質有點透題,他就不信這和鬼沉樹沒關系。
大致上應該是這樣了,喻封沉相信自己亥雜詩猜的仈Jiǔ不離十。
絕卿師兄又拽著他在集市上打聽了一番,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驚歎地對他說:“絕了師弟,這陰都問題這麽大,怎麽以前都沒人提起過呢?”
喻封沉習慣性想插兜,發現衣服只有下擺裝符紙的口袋了,隨即作罷,對師兄開了個惡劣的小玩笑:“可能知道的都死了?”
“……師兄膽子小,你不要嚇師兄。”絕卿捂著胸口,一點看不出哪膽小了,貧嘴一句後才轉為正經,“如若事情真是此地居民所說的那樣,那麽這裡一定有個厲害的大鬼,或者僵屍王。我看我們得和王氏接觸一下,向王氏的人問問這裡的具體情況!”
“正該如此。”喻封沉點頭同意,這是他找到主線任務的好機會。
“那我們走吧!”絕卿拍了拍喻封沉的肩,沒怎麽用力,然後興衝衝朝著一處路口走去。
喻封沉眼睜睜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出聲:“那是出城的方向,我們剛才打算離開的時候也沒遇見什麽特別的人家啊……你確定認識路嗎師兄?”
“……死小孩,明知道師兄我路癡,還找我確認一遍,挑釁呢?”絕卿停下腳步,回來朝反方向走去。
喻封沉:“……”對不起我還真不知道你路癡。
他們順著路走向沒去過的方向,打算一路上找人問問王氏的地址。
結果,沒等他們走到地方,倒是有人先來找他們了。
“二位小友請留步。”
陰沉沉的天空下,一個老人挺著筆直的腰背,出現在兩人的後方。
喻封沉心頭微動,他已經很久被體會過被人突然接近的滋味了,感知力沒了,現在他才後知後覺體會到這晉升遊戲難在哪。
力量得來許久,突然全部失去,仿佛一個不會游泳的人被搶走了救生圈,獨自在三米的河中撲騰。
讓人心中不免產生了著恐慌。
喻封沉和絕卿隨著聲音回頭看去,只見他們背後不到兩米的地方,老人面無表情的站著。
老人穿著鑲金絲的黑色長衫,頭上戴著頂圓頂黑帽,臉上的眉毛胡須是硬朗的黑色,皮膚略白。眼睛小小的,一眯起來有種怪異的威嚴感。
這老人給喻封沉的感覺非常不舒服,不像個正常人。
“老先生有何事?”絕卿心中警惕, 面上還是很有禮貌。
“我是王家的大管家,夫人聽聞兩位小友臨街殺鬼,表示欽佩,特來邀請兩位小友去府上做客。”管家弓了弓身,似是鞠躬,雙手合在袖子裡,語氣不鹹不淡,既看不出主人家的熱情好客,也看不出半點惡意。
“王管家好!”喻封沉笑著打了個招呼。
“王管家”看了他一眼:“我姓杜。”
“杜管家好!”喻封沉用同樣的語氣重新來了一次,“你家夫人,消息挺靈通的嘛?”
“府上傭人買完菜回來提起的。”杜管家仍然面無表情,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老的失去了做表情的能力。
“哇,王氏一定很氣派!您這樣的管家都穿著如此講究,襯得您很年輕啊!”絕卿笑道。
“……小友不必如此,老奴只是一屆下人,你們是夫人邀請的客人……”杜管家說著,回到了正題,“請兩位小友隨我回府上,馬車已備好,就在不遠處。”
馬車的確在不遠處,只是喻封沉和絕卿上車時,看見了管家眼中一閃而過的陰冷,和一個讓人心慌的微表情。
喻封沉記住了那表情,在車裡坐坐好,不多時,管家也鑽進車裡,眼中已經恢復成一潭死水的樣子。
外頭的馬交給馬車夫。車廂內三人就開始大眼瞪小眼,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杜管家坐的直直的,像一個泥塑的俑。
喻封沉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