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覺得還是得從王承素身上下手。”藍怡推測,王承素父子在這件事情裡肯定發揮了不小的作用,“王承素的爹是病死的麽?”
王承德也知這一點,王承素的父親腿瘸後雖去了莊子上養著,但王承素卻一直跟在王明禮身邊。他去世後,王明禮親自前去憑吊,並出了不少銀子厚葬他。
“聽說是犯了舊疾去的,爹和你哥當時已在獄中,再多便不知了。出來後多方打聽,只知道他從莊子上出去了一段時日,回來後沒幾天便去了,至於去了哪裡無人知曉。”
藍怡點頭,“是人,就會有弱點,早晚會露出馬腳,爹如不讓人盯著王承素,早晚會有收獲。再有就是王田貴那邊,也沒什麽消息麽?”
“他不過是個小卒子罷了,不值一提。”王承德似乎極討厭此人,不再多說,“你母親同爹一樣是王家的家生子,王家姑奶奶出嫁到廬州時老太爺讓他們一家當了陪房,你母親因自小與爹訂了親,才被老夫人留在身邊沒有跟去。”
原來是這樣,“那姥爺一家在廬州可還好?”
王承德點頭,“三年前,爹跟著大爺到廬州談生意時曾去看望他們,二老身子骨都硬朗,你的兩個舅舅在姑奶奶身邊是得力的管事,太夫人和大少爺過世,你大舅舅回來過,在咱們家住了一段時日,桃兒現在是不記得了。”
那時的事情,她不可能記得,藍怡忽然覺得很對不起王承德一家,“爹,您一路騎馬回去不方便帶太多東西,這二百兩銀子您帶著,回去給娘添些年貨。”
王承德自不肯收,“家裡不缺銀錢,老夫人也賞下不少,足夠花的,上次你留下的五百兩還有大半呢。”
藍怡不肯收回去,“爹,您收著吧,這是女兒的一點心意,您也知道女兒現在不差這些銀子。女兒還要麻煩爹用這些銀子買些能拿得出手的年貨,給老夫人和張二爺送過去,也算是我和文軒的一點心意。”
周老夫人名以上是藍怡的義母,張平育是文軒的義父,過年過節本就是該問候的,王承德這才收下。
“爹,崔叔他們拿來的燕窩也太貴重了些,女兒收著總覺得心裡不安。”
王承德笑道,“傻丫頭,這是他們的一片心意,你不受他們才會心不安。這燕窩雖是藥材鋪進的貨,卻是他們三個掏腰包給你準備的,今年店裡生意好,他們三人的分紅幾乎都拿了出來給少爺和桃兒準備年貨。你看他們帶來的那些小孩玩意雖不起眼,但都是南洋海運過來的好東西,咱們這邊可是見不到的。”
田重確實給文軒帶來一大包袱的小玩意,藍怡本沒有太在意,沒想到竟也是非常值錢的,她想著帶回回去看看哪些怕磕碰,先給他們好好收起來。
“爹明日一定要走麽,不能再多待兩日?”藍怡不舍地說。
王承德自然也舍不得女兒,但是梅縣那邊不回去是不行的,“等明年你和衛極成親時,爹一定早點過來。”
藍怡臉色微紅的點頭,“爹,這大冷的天,您騎馬奔波,身子骨能撐得住麽?”
王承德拍拍腿,“你哥帶回去的鴨絨棉衣,爹穿著呢,果真輕巧暖和,再加上有衛極送過去的虎骨泡酒,爹的身子骨結實著呢。好了,桃兒在家休息,爹騎馬去城裡看看。”
第二日,
王承德三人帶著藍怡準備的年貨,起碼告辭,送走他們後,年關更近了。青山油坊和鮮果作坊開始歇業,雜貨鋪、山貨鋪和油鋪要開到臘月二十五,這幾日正是賣貨的時候,王林遠和王林喜格外忙碌,周衛極幫著從馬場買回的兩匹馬雖牽了回來,但兩兄弟還沒有騎順當,王二叔不許他們騎馬進城,隻說是過年時再熟悉幾日,明年才能騎著上路。王林喜倒還好,王林遠每日回來都要牽馬在村邊學者騎上幾圈,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夏順和六子在臘月二十這日啟程,押送著夏家準備的年貨回梅縣米家過年,藍怡給夏婉準備的禮物也一並帶了過去。
藍怡和賈氏在家忙碌著,打掃房屋、換洗被罩、床單和衣服、蒸饅頭和大包子等,日日不停。大周風俗,要在臘月裡準備出正月裡吃的面食,正月不能開過蒸饅頭, 藍怡家去年隻她和兩個孩子,自然不在意這些,今年有賈氏在,樣樣要按著規矩來,藍怡也只能隨著。
小年之後,村裡孩子們放爆竹的響聲漸漸密起來,家家戶戶也把新買的桃符換上。積攢了一冬的雪恨不得一股腦全落下來,漫天的銀白趁著喜慶的紅色,甚是好看。
臘月二十七,宜祭祀,藍怡騎毛驢帶宇兒去李家村上墳。
這次準備的紙錢等物都是宇兒用自己賣雞蛋鴨蛋換回的銅板買的。雖然他對爹爹的印象開始變淡,每次問起來,娘親總告訴他,他的爹娘都喜歡他,在天上也記掛著他生活得好不好,有沒有做個好孩子。所以宇兒每想起爹娘便往天上看一會兒,尋找爹娘住在哪塊雲彩裡,有時竟真的能從雲上看到他們的影子。
藍怡也是這樣告訴文軒的,他的親生爹娘也在雲裡看著他,兩個孩子於是喜歡上看雲,尋找哪塊雲裡的親人。
臘月三十才是村裡人上墳祭祀的正日子,李家的墳地裡並無人跡,白茫茫的一片。
掃開李富貴夫婦墓碑前的積雪,宇兒規矩地跪在墳前,擺好祭品,燃著紙錢,這次他沒有哭,一本正經地告訴爹娘他生活得很好,明年要進義學念書,會好好聽娘的話等瑣事,聽得藍怡欣慰中又帶著陣陣心酸。
祭祀過後,兩人正要騎驢離開,卻見毛驢邊站了一個頭髮花白、身著破舊土黃衣裙的老婆子,兩眼直愣愣地看著宇兒。
藍怡覺得有些眼熟,宇兒卻僵直了身子,輕喊了一聲:“奶奶。”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