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大了,油紙用的也多。”劉氏看看堂屋的木門框相連的左右兩扇窗戶,“嫂子,堂屋帶窗戶是敞亮了,可過冬冷起來怎辦啊?”
一身淺青厚秋衫裙的藍怡數數剪開的油紙,也有點擔心,雖說防潮做的好,但這畢竟是新房子,冬天怎麽樣還不好說,“也沒有別的法子,再冷了就多費些柴燒炕,堂屋也點上炭火盆,應該能成吧。”
劉氏鳳眼一挑,搖搖頭,“嫂子你回來那年,我和文遠搬到南院的新房子住,三九天的潮氣大,白天我都不願下炕。嫂子你比我還怕冷,等數九的時候再看吧,不成就讓周二哥花錢從城裡買木炭回來,多燒幾個炭火盆。”
“嗯,到跟前再說吧。”藍怡應下,她的確怕冷,不過她並不覺得大窗戶一定會讓她更冷,窗戶大了可以照進更多的陽光,想著冬天白日裡坐在炕上曬著暖和的太陽,她就覺得舒服。
太陽,乃是個神奇的存在。夏天陽光直射,並沒有多少陽光能直照到到炕上;冬天則不同,冬天從窗戶斜射進來的陽光面積要大很多,有陽光在的地方,就有溫暖。以前的藍怡就愛極了坐在窗台上抱本書曬著,舒適得很。
剪好油紙,藍怡和劉氏把八仙桌移到窗前,又搬了一把穩固的椅子放在八仙桌上,藍怡踩上去。揭下窗戶上舊窗紙,用抹布浸潤窗戶木欞格子上的已經凝固的漿糊,然後一點點擦去,重新抹上漿糊,把新的窗紙換上。
“嫂子,多抹點,帖結實了。老話不是說麽。針尖大的窟窿。鬥大的風啊,留一點縫都是透風的。”扶著凳子的劉氏叮囑道。
藍怡點頭,細細塗了漿糊。把窗紙貼上,仔細用手壓了一遍,“好了!”
新換的窗紙透光性好,加上今天又有太陽。屋內顯得格外透亮。劉氏看看睡在炕上的三個孩子,小聲說道。“有些老房子小,晚上睡覺怕進風就直接檔塊木板睡覺,天亮了再拆下來,這樣肯定防風隔寒。”
“不成。那太憋悶了。”藍怡想想就難受,“還是帖了窗紙再掛上窗簾好。”
劉氏撲哧一笑,“嫂子。你這掛窗簾的確是個好法子,但你曉得村裡人怎麽說麽?她們說你這是嫁妝裡布料多。掛出來顯擺,搞得家裡跟賣布料的店鋪一樣。”
藍怡也樂了,笑著搖頭,“嘴長在別人身上,由她們說去吧,我自己覺得舒坦就成。”
“嫂子說得對!”劉氏單手托腮,望著窗簾和窗紙,“我讓林遠也帶點窗紙回來換上,二妞扭前幾天又把窗戶的窗紙捅破了。”
在村裡,窗戶紙是整齊還是破舊也是這家人的日子過得好壞的標志之一,但凡過得去的人家,窗紙破了都是要及時更換的,且入冬也到了換窗紙的時候。
“三弟今天回來麽?”
劉氏點頭,“走得的時候說了回來的,嫂子找他有事?”
“嗯,三弟若回來的早,就讓他過來一趟吧。”藍怡想著讓他告訴梁進小七來了,不過想休息幾日再回去,“對了,你娘和二弟那裡,沒事吧?”
劉氏抿嘴,“嗯,總算是沒惹出什麽亂子就走了。”
藍怡點頭,至於林遠和劉氏是怎麽和他們談的,這些事情她也不想多問。不過看劉氏此時的情緒,想來只能算是暫時解決了。
“嫂子,你知道麽,我娘和我二弟能這麽快走,還有一個緣故,就是因為鄭寡婦。”劉氏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鄭寡婦在山坡上撞石頭髮了狠話,當天夜裡我娘就做噩夢驚醒了兩回,直說要去廟裡求平安符驅邪呢。嫂子,你說真的是鄭寡婦驚了龍王麽?”
藍怡自然是不信的,含糊回道,“我不知道。”
劉氏接著低聲說,“不管怎麽說,鄭寡婦這事兒確實見不得人,老鄭家的人理虧也沒敢鬧起來,隻呆了一夜就用車把鄭寡婦拉出門了。不過我聽李三媳婦說,他們出村就把鄭寡婦抬到山裡挖坑給埋了。”
藍怡一愣,隨即釋然,“她畢竟是嫁了人,他們拉回去也不能把她埋進老鄭家的祖墳,也只能把她葬在大青山裡吧。 ”
“說的也是,這人啊,活著的時候大夥不怕,變成了鬼倒讓人忌諱起來。”劉氏聲音裡透著一點懼意,“我都沒敢問他們把鄭寡婦埋在哪兒塊,反正村南那一片林子我是不打算進去了,也就李三媳婦膽大嚇不著,嫂子,你也別去了,省得遇到不乾淨的東西。”
劉氏與李家乃是鄰居,李三媳婦自然與她往來多一些。李三媳婦是老李頭花了幾百文錢從山裡買出來的,膽子大,力氣大,樸實能乾,為了給自家男人治病,她經常一個人到背著弓箭和斧頭到大青山裡打獵采草藥,膽子當然要大一些。
藍怡點頭應下,“嗯,去那片林子也只是因為以前去的多,熟悉些罷了。你們在周家村那些地,收成怎麽樣?”
劉氏聽藍怡問起這個,頓時喜上眉梢,“嗯,還成。嫂子,也不怕你笑話,我每次去周家村趕集都繞道那十畝地邊上看看,望著那老大一片,心裡頭就覺得踏實。林遠也和我商量說想等著年底分了紅,再買點田。嫂子,要不然咱們一塊買吧,用咱們賺的錢,買老大一片,乾脆弄個莊子,雇些客戶給咱們種著,嘿嘿,咱們有空就去轉轉。”
土地,是最能給人帶來安全感的財產,藍怡也有買田的想法,不過她還沒有和周衛極商量過,“你這想法不錯,不過怕是附近這幾個村裡沒這樣大片可買的好田吧。”
劉氏壓低聲音,“我聽林遠說,縣城裡的老程家出事兒了,他們家手裡頭的幾個莊子要賣呢,就是不曉得咱們手裡的錢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