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田貴被他看得發冷,硬著頭皮道,“二哥,小弟真的是為了您考慮啊。秀水街的鋪子不比旁的地方,鋪子賣出去容易想再買回來可就難了,您不試試怎麽知道小弟不成呢。”
王明禮笑容依舊,眼底卻一片冰冷,“我曉得你是為了我好。不過掌管鋪子得先讓我看看你的本事,三日後周鎮的綢緞莊有一批貴重布料在南碼頭卸船,你若能把這批布料弄來,我倒可以考慮考慮。”
弄來,怎麽弄?王田貴抬頭瞪大眼睛抬眼看著王明禮,覺得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難不成讓他去劫船啊,他哪來的這個本事,但剛剛說了一堆大話,這時候也不能退縮,“二哥且容我回去想想辦法。”
王明禮盯著他的背影,勾起右嘴角冷哼一聲,王田貴有幾斤幾兩他還能不清楚,不過是想趁機佔便宜。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自己就算再無人可用,也不會指望他來替自己管理鋪子。
“老爺,布莊真的要賣麽?雖說現在有難處,但也沒到必須賣掉的地步。”門口的王承素走進來,大膽建議道,“開不成布莊改做別的營生也會有進項,實在不成租出去也比賣掉更合適。”
王明禮沉默片刻,吩咐道,“布莊且算了,你隻管幫我盯著其他的鋪子,不能再出差錯。”
“是,小的明白。”王承素知道這件事已經沒有回轉的余地,不敢再多言。王明禮是個多疑的,說的多了反而會讓他覺得自己存了別的心思。
“除了王田貴和王明深,還有哪些人打聽買鋪子?”王明禮問道,“你看哪家合適些?”
“還有城南的趙家和劉家,青山商記也跟小的打聽過。”王承素斟酌答道,“其他家就算想買也一時拿不出這麽多銀子。老爺,既然要賣,不如賣給青山商記,青山商記乃是夏家的產業,夏家又是米縣丞夫人的娘家,咱們也可因此與他們搭上些關系,日後也好往來。”
“青山商記?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在梅縣站穩腳跟了,夏重瀟的確有點能耐。”王明禮思索片刻,“若是他們能出得起價錢,也無不可。必須要快,三日內要拿回現錢。”
王承素一愣,就算要賣鋪子也不是這樣的賣法啊,“老爺,若是要三天內拿到現錢,恐怕這價錢上……”
“再低一二百兩也無不可。”王明禮道,“若是他們不買,便換別家。”
“是。”
王承素出門便去尋趙中選,第二日便與青山商記簽下協議,以兩千八百兩賣掉了秀水街的鋪子,六子等人都沒有料到事情會這般順利。夏婉對王明禮急著賣鋪子有些不解,米義超聽了倒有幾分了然,“必是田道之下任去處之事到了關鍵時候,急需用錢。王明禮為了他嶽丈的事,倒真是費心費力,連祖業也舍得賣,不知想從田道之那裡得到什麽好處。”
夏婉微微擰眉,語帶厭惡,“他舍得賣祖業,所圖定不淺。不成,我馬上寫信告訴藍怡妹妹。”
米義超知她們姐妹情深,並不攔著,只是道,“他有所圖又能如何,這裡有咱們照看著,還能出什麽事,左右還有一個多月的光景罷了。”
王明禮把賣了布莊還熱乎著的銀票交給田道之,田道之面色柔和地收起銀票,“這次為難你了。”
“不過是個賠錢的布莊罷了,只因地段好還值些銀子,好在沒耽擱了正事。”王明禮似是不在意的說,“不曉得是登州哪個地方的知縣有空缺了?”
“登州黃縣,雖說偏遠但並不寒苦,比其他去處要好一些。”田道之不欲多說,但王明禮剛幫了自己的大忙,也不好不提,“你隻管好好讀書,日後為父也好做安排。”
王明禮驚喜萬分道,“小婿明白,定不讓嶽父失望。上次小婿去京城時聽說聖上有意向黃縣增派軍隊執守,工部侍郎馬榮十月裡奉命帶人去黃縣勘察工事,嶽父明年到黃縣,正是大有作為之時。”
田道之聽了露出驚喜之色,黃縣戶不足四千,知縣乃為從八品,比梅縣知縣低了一品,田道之本是有幾分不甘的,所以田怺元給他送急信說辦妥此事也需要花不少銀子運作時,他還覺得兒子言過其實。若真是如王明禮所言,那麽他任黃縣知縣可能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你是如何知曉的?”田怺元在信中都未提起,王明禮卻能得到消息,這倒是有幾分奇了。
王明禮並未隱瞞,“是兵部侍郎家的三公子說的,上次進京去尋大哥,恰好遇到了。”
田道之滿意地點頭,“做得很好,多與這些權貴世家公子結交,於你將來發展也大有益處。明日進京你與恪元一起去吧,速去速回,不可耽擱讀書。宜朱還在坐月子不能勞神,家中的事情我會讓你母親過去照看一二,你放心就是。”
王明禮出門回家,在門口恰巧碰上鄭氏和另外一個婆子從院內出來。鄭氏見到王明禮側身行禮問安,王明禮滿面含笑道,“這兩日沒去給伯母問安,她老人家身子可安好?”
“回二爺的話,老夫人安好,只是這兩日天寒不宜出門。”鄭氏回道,“老夫人得知二夫人這兩日睡得不安生,命奴婢等過來看望。”
王明禮微微點頭,“有勞嬸子回去替我謝過伯母。”
鄭氏聽到他稱呼自己為嬸子,微微詫異卻還是屈膝應下。王明禮接著問道,“春桃妹妹最近可有來書信?她與文軒什麽時候回來?”
“回二爺,小女來信沒說回來的事。”
“哦?今年文軒又不會來參加族內的祭祖之事麽?這倒有些說不過去了。”王明禮略帶幾分為難之色,“去年為了此事,族裡不少人已有意見,文軒雖小不知事,春桃妹妹怎會如此不懂規矩呢。”
在大門口,王明禮如此大聲斥責自己的女兒,鄭氏心中不滿,“回二爺的話,文軒少爺七歲之前可以不回梅縣參加祭祖是族長老爺當著老夫人的面親允的。”
“恩,此事我也知曉。不過嬸子還需多讓妹妹帶文軒回來才是。若說冬日寒冷,夏秋之際歸來也是好的,伯母年高,怎能不盼著孫兒承歡膝下呢。”王明禮語重心長地道,“春桃妹妹與文軒親近是好事,但這樣下去,讓他與祖母和諸位血親疏遠了也不好。”
鄭氏此時已經平靜下來,滿是笑意地回道,“奴婢記下了,回去定稟告老夫人。老夫人雖念著文軒少爺,但也想念在她老人家身邊長大的文庭少爺,今早還念叨說已有一月沒見到文庭少爺了。”
王明禮眼眸一閃,沒想到鄭氏竟敢這樣跟自己說話,無奈地歎息一聲,“是我疏忽了,待文庭讀書回來便帶他過去。”
鄭氏等人告辭而去,王明禮面上絲毫沒有惱色,依舊帶著笑容緩步去往書房,卻見田氏身邊的丫鬟織喜快步過來,“老爺,夫人請您過去。”
王明禮微微皺眉,轉身去後院見田氏。田氏在坐月子,窗戶和屋門都緊關著,屋內氣味讓他有幾分窒息,進屋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便問道,“伯母那邊派人過來送藥,是哪裡不舒坦,可傳來郎中過來瞧過?”
頭帶防風抹額的田氏靠坐在床上,面色懨懨地道,“吹了冷風,需得用藥慢慢調理,庫裡沒有,又沒有銀子去買,隻得厚著臉皮去伯母那裡求了些先吃著。”
王明禮覺得她這麽做讓自己失了面子, 臉色也沉了下來,“你莫無理取鬧!”
田氏瞪眼,“現在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吃飯做衣裳都得算計著,我哪裡還敢去買藥。老爺如今卻還是不知日子艱難,那麽大的鋪子說賣就賣了!”
原來是為了賣鋪子的事,王明禮站起身,“田氏,我給你的錢足夠家用,你若還想安生過日子就不要把手伸得太長,否則別怪我不給你臉面。”
田氏坐直身子正欲分辨,卻聽走到門口的王明禮冷冷道,“你那兩間小鋪子今年的進項也有二百多兩吧,想吃藥自己去抓。”
說完,王明禮自己挑門簾出去,田氏一臉惶恐地喃喃道,他怎麽曉得我有兩間鋪子!
文外之言:多謝書友li1394268487的票票支持,今天在公交車上見到一個帶行李趕車回家的男生,看側臉覺得他與我想象中的雷天澤很像,於是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想下一章寫寫雷天澤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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