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何人不知李金剛乃戰王郭南源的得力舊部,柴逸當著郭南源的面如此指摘李金剛,分明就是對他接任征討大元帥心中不滿,故意泄憤。
郭南源不動聲色地微微點頭,“川軍師言重了,柴將軍乃就事論事而已,言語周全與否又有何乾?你好生照看柴江軍,他乃本帥麾下不可或缺的乾將,本帥望他早日康復,上馬揮槍迎敵。”
川百納不敢怠慢,連連稱是。郭南源帶著十名紅衣親衛,回到自己的營中,便聽見李金剛正在講他受傷的事,“柴將軍半日三道急令,催我馬上帶兵八千去陣前支援,包圍契丹軍一舉滅之。但當時契丹大將耶律根已率五千騎兵埋伏偷襲我軍運押來到營的糧草,軍中所剩守軍不過一萬,若出八千,營中空虛,定被契丹乘虛而入。上命不敢不從,我一面派人說明情況,一面急派張棋率兵五千前去支援,再帶兵四千去迎戰耶律根,迫他敗走後急急趕去支援前軍,才知柴將軍已中了對方的埋伏,被困百草嶺。”
紅衣親衛挑帳簾,郭南源邁虎步而入,眾人站起行禮,郭南源抬手讓眾人落座,對李金剛道,“你接著講。”
“是。”李金剛因腿受傷,兩旁的人扶著小心坐下,接著道,“當時情況危急,柴將軍的左臂受傷,我便請命向西山口突圍牽製契丹軍注意力,柴將軍帶領主力從東面破包圍圈而出。我率四千兵士在百草嶺抵抗十日,兩日前草糧斷絕,幸虧衛極帶兵來救,否則難逃此關。”
眾人沉默不語,李金剛被圍十日,柴逸未派兵去援救,顯然是把他當做了棄子!如此行徑,怎能不讓軍中將士心寒!
鸞鵷一拍桌子,“氣死某了!還好衛極趕到的及時,否則李將軍危矣。”
戰王郭南源則問道,“衛極,你是如何帶兵出營的?”
周衛極臉色也不好看,“末將到營中時,張棋說李將軍已斷糧三日,而他幾次請戰都被柴將軍駁回,末將請戰也被駁回,隻得與柴將軍對上,說奉了您的軍令,到營之後帶兵營救李將軍。柴將軍見我無兵符,自然不肯出兵,末將隻得立了生死狀,用劍逼他出兵。”
戰王點頭,事急從權,周衛極當時的做法確實不妥,但若非如此,李金剛此時還生死未卜,“方才見柴將軍,本帥已跟他言明你確是奉命出兵的,以後不可如此莽撞。”
“是。”周衛極站起彎腰行禮。
葛硯撚須,柴逸托病不救李金剛,為的就是把本戰失利的責任全都推到他的身上!此人氣量心胸,難擔大將軍之名。
梁任抓了一把大胡子,“奶奶的,他這樣的,是怎麽混到現在的位子的?”
鸞鵷斜了梁任一眼,“他在夏州小勝兩戰,有人替他在聖上面前美言幾句,便成了。”
柴逸乃是皇親國戚,朝中自然有人幫他說話,梁任不屑地翻個大白眼,“哼,出身好,運氣好罷了。”
葛硯警告地看了左右將士中幾個不服不忿的幾眼,“管好你們自己的嘴,出帳不可亂講,若是哪個惹事亂軍心,定斬不饒!”
“是,末將遵令。”眾人站起行禮,先後退出軍帳。周衛極留下來,低聲道,“大帥,軍師,末將有事稟報。”
戰王揮手讓軍中的親衛退出去,帳中隻留下李金剛、周衛極。周衛極這才言道,“末將救李將軍時,敵軍右翼被人騷擾,才能順利而出。突圍之後,我回遠望,在右山梁上見到刀無鋒的身影。”
戰王虎目亮,“你如何確定是他?”百草嶺戰王也熟悉,其右面山梁甚遠,眼神再好,也分辨不出人的身形樣貌。
“是末將與他之間,特殊的聯絡手段。”周衛極言道,“在北溝村閑暇時,我們琢磨出的一種遠距離通信的方法。”這種方法還是他聽藍怡講起她那個時空的諜戰故事而受了啟,與蘇永珅和刀無鋒研究之後提出的。
“他告訴你什麽?”葛硯追問道。
周衛極也不隱瞞,“東山梁巨石下,他留了消息。故末將請命,今晚去百草嶺東山梁查看。”
戰王沉吟,百草嶺東山梁,靠近敵人腹地,極為危險。李金剛看看周衛極,建議道,“大帥,衛極此時疲乏,不宜再入敵營,還是派其他人前往為妥。”
戰王點頭。
周衛極卻道,“大帥,無鋒留下的消息,末將不知是何物,若是派旁人前往,怕他們不識得。”
戰王轉目看軍師,衛極乃他手下悍將,戰王不願他輕易涉險。葛硯卻點頭,若那真是刀無鋒,他留下的消息定十分關鍵,且周衛極機警,應能全身而退,“既然如此,還是派衛極去吧。 不過,不是今夜,而是明晚,今夜你在營中好生歇息,明日再帶人出。”
周衛極應下,轉身而去。葛硯又問李金剛,“契丹前鋒將軍耶律敬忠,真的是刀無鋒的父親?”
李金剛沉重點頭,“不錯。無鋒在戰場遠遠見他,當場失態,若不是我攔著他就得衝上去一問究竟。”
葛硯目光深沉,接著問,“那耶律敬忠呢,他可認出了刀無鋒?”
“應沒有,因為無鋒半藏在我身後,面部遮掩,不易辨認。”李金剛言語之中頗多感慨,“當時從東平出時經過北溝村去找他說起此事,無鋒還一臉從容。但是真見了耶律敬忠回來後,糾結、痛苦、憤怒,當晚便喝得大醉,失聲痛哭。他那樣的性子,若非觸痛了心,怎麽會如此失態。”
戰王歎息一聲,“他大哭,說明對父親還有感情。”
葛硯想到的更多,擰眉擔憂起周衛極來,但是,若是要搞清楚刀無鋒的事情,此行,非周衛極不可,“再派幾個高手,與衛極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