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墨講完,喝了口茶水,故作老道地評價道,“娶妻娶賢,周四娶了張氏,貫出周衛江這麽個奇葩貨,周衛海娶了胡氏,將來還不知道要有個啥樣的孩子,這一家子,安生不了。”
蘇永珅卻道,“周衛海論教妻,比其父要強上一籌,將來也不知落到其父的境地。”
淺墨卻道,“我聽八婆二嫂說,周四以前也不這個樣子,也是有脾氣的,只是後來被張氏連哭帶鬧地給磨沒了。八婆二嫂說得對,醜妻近地家中寶,娶個好看不乾家的,幾年功夫模樣沒了,就啥都沒了。”
藍怡輕輕笑了,“淺墨,你與二全嫂倒是很聊得來哦。”
雷晉用扇骨重重敲了一下淺墨的頭,“這些日子,你是太閑了!明日把《典禮》抄默一遍,若寫不完,便不用睡了。”
淺墨小心翼翼問道,“公子,隻抄上篇,可否?”
雷晉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覺得呢?”
淺墨轉頭討好地看著藍怡。藍怡幸災樂禍地笑了,《典禮》上下兩篇,講的事周禮的一些微文小節,如言語、飲食、灑掃、應對、進退之法等。三哥選的倒是很合適,不過,上下篇加在一起,總有七千余字,淺墨明日怕是有的受了。
淺墨長歎一聲,用力垂下頭,氣場頓時黑暗許多。
宇兒領著文軒和喚兒從外邊跑回來,歡笑道,“娘,小雞安頓好了,給咱們乾活的十四戶人家,一戶分了幾隻,他們都歡喜著呢。”
文軒也道,“還有一戶要給我們三個磕頭,哥哥攔住了,沒讓他們磕。”
藍怡點頭,“你們做得不錯,今晚獎勵你們吃雙皮奶!”
三人都露出了笑臉。
淺墨猛然,“淺墨也要吃。”
“淺墨哥哥羞~!”文軒刮著小臉蛋笑淺墨貪嘴。淺墨仰起頭,橫豎明天是要抄書了,今晚再折騰點也不怕,“好東西誰都愛吃,不光淺墨,公子、蘇夫子甚至你們黑臉的爹,也愛吃的。”
周衛極是愛吃的,每吃時,眼裡會透出歡快的光彩來。特別是自己喂他吃,他眼中的光彩會更亮。藍怡想他,想得有些心痛,他在那裡,可有吃好?好肉食的他,莫不是還兩塊熏肉一個餅,便交代一頓吧。
見藍怡的失神的樣子,雷晉瞪了淺墨一眼,淺墨知錯,灰溜溜地順著牆根溜走了。雷晉拉過文軒身旁的喚兒,笑道,“丫頭,這小臉真是一日賽一日的白淨,越好看了。”
喚兒也不似剛來的時候那般木訥膽怯了,雖還是不說話,卻對雷晉露出了笑臉。蘇永珅也慈愛地看著她,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她嘴邊,“來,丫頭,喝些水。”
喚兒就著蘇永珅的手喝了半杯,便搖了頭,蘇永珅輕柔地給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漬,“丫頭,乖哦。”
藍怡看著蘇永珅,覺得他待喚兒,尤其親近。可惜這孩子在家裡留不長久,若非小七這些日子出門不在家中,否則喚兒早該讓他認一認,領回去了。
這樣一晃,便到了七夕,牛郎織女隔著銀河,遙遙對望。藍怡在院中置了香案,供上七夕供奉的天龍八部之一的魔合羅童佛,給喚兒換了新衣乞巧。賈氏做了許多應節的面瓜,再洗了西瓜、香瓜、菜瓜等應季的瓜果,一家人湊在一起,樂呵了許久才睡下。
待孩子們終於睡下,藍怡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披衣起身道院中,望著點點繁星出神,牛郎和織女分開許多年,感情已經淡了吧,否則這一年一會的日子,天氣怎會這麽晴朗,一絲風也無,一點雨也無呢。
今天是七夕,無雨,所以,織女沒有落淚。
藍怡卻了瘋地想著自己的情郎,眼淚一顆顆地滴落,衛極,你何時才能歸來?瓜兒,已經會動了呢。
賈氏出來,勸了藍怡回屋去睡,待她也要歇息時,卻問道燒紙的味道從東院飄過來。
蘇永珅在院門口,放了銅盆,燒紙悼念妻兒,今日,乃是妻兒的忌日,“梅兒,丫頭,你們可還好?又一年了,我在這裡,一切安好。就是,很想你們,很想啊~”
賈氏在跨門邊望著,紙火明滅間,他臉上時隱時現的哀傷。他死去的女兒,叫做丫頭麽,難怪他看著喚兒的眼神總是多了幾分憐惜。聽衛極說他的妻女去了有十余載了,他竟還這樣念著她們麽。
靠在爬滿花藤的牆壁上,賈氏望著閃亮的織女星,聽著蘇永珅在不遠處喃喃訴說,似乎蟲聲,都隨著他的聲音,變得遙遠。
“人都回去了,瑤姨也該回屋睡了。”不知何時,如花走到賈氏身邊,輕聲說道。
賈氏回過神,點點頭,卻不想動。
如花歎息一聲,“明明就對他有情,為何要這般耗著呢,再這般蹉跎下去,就真的老了啊。”
賈氏卻笑了,只是笑容中,並沒有一點歡快,“如花,你呢,再蹉跎下下去,也就隨著我一起老了。 ”
如花嬌聲笑了,靠在牆邊,撞了撞賈氏的肩膀,“我這不是還未遇到可心的人兒麽,若是遇著了,定衝上去牢牢把他抓住,給他生七個八個的娃兒!”
“像你這樣,真好。”賈氏由衷地感歎一聲,“睡吧,明日還得製藥呢。”
天的另一邊,茫茫草海中,周衛極壓身急前行,與刀無鋒在海子邊匯合,“出了何事?”
“契丹王耶律度派人送來秘密旨,要契丹軍出一千騎兵,秘密趕往此處往西一百裡的黑山坳,挖什麽寶貝。耶律忠和主帥耶律擎爭執,最後耶律擎帶人去,耶律忠留守,明日就要出。二哥,那可是設伏的好去處,若是能殺了耶律擎,契丹軍心必亂!”
周衛極點頭,“契丹主帥怎麽會輕易離營,此事有些蹊蹺。”
“我也覺得是,但他們爭執過程中,似乎提到了什麽兵器藏寶圖,契丹王對此深信不疑,所以才讓他們去搬出來,對付周軍。”刀無鋒拉拉大胡子,“我聽他們的興奮勁兒,似乎那裡邊,藏得東西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