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天下遊記》,在大周暢銷了七八年,幾炙手可熱,幾乎識字的人家,家家都藏了一套。這套書,開闊了周民的眼界,讓他們曉得,原來大周之外,竟還有那麽多不同的、有趣的國度。因著這本書,因著青山書院,大周學子遊學已不僅限於大周,結伴走訪周邊各國,已然成風。而大周的行商,敏銳地從《天下遊記》中看到了極大的商機,結伴冒險出國淘金的商人,也逐年增多。
這些變化,都是當權著樂見的,所以這套書被當今聖上柴訓多次提到,朝中官員更是人手一套,若是開口談論各國趣事,你說不上來,那絕對就是不入流了。尤為讓聖上開心的是,太上皇對這套書,也極為喜歡,這幾乎成了父子兩個每次見面都要談論幾句的話題。
約過了一個時辰,太上皇柴榮才看完手中的書,神情頗為愉悅,對身旁的老太監道,“這本寫的比上本好,這本書的著者遊四海也是青山書院的學生,看來青山書院又出一個可用之才。”
自紀如山之後,青山書院因為每年都有學生出遊,也會將他們的感受集結成冊刻印,柴榮手中這本,便是前不久剛出的新書。
紅臉微胖的老太監衛倫趕緊笑著答話,“太上皇,可要讓人把這遊四海叫來?”
柴榮笑了,慢慢起身,活動略有些僵硬的骨頭,“不必,叫來了,也未必能為朝廷所用。”
青山書院的學生中秀才和舉人不少,但是真正為朝廷所用的卻不多,他們之中大都走上了與眾不同的道路,光熱。
長壽宮門外,一金甲帶刀護衛進來,單膝跪地,恭敬呈上秘折。衛倫看著漆黑描金的長盒瞳孔微縮,面容莊重的上前接過,抬雙手彎腰,恭敬地呈給太上皇。
柴榮打開取出,取出一個信封打開,雙目忽然爆出驚人的亮光,“傳青鳥。”
待永壽宮的大內一等侍衛青鳥帶著八個高手騎馬急出皇城,當今聖上柴訓也接到了太上皇要去護國寺與浮生論佛法的消息。
柴訓揮手讓殿內的太監退下,對雷晉道,“青鳥出宮和太上皇去護國寺之事,你如何看?”
已留了短須的美男子雷晉雙手行禮,小心回道,“臣不知,也不敢。”
已過不惑之年的柴訓看著越圓滑的妹夫,冷哼了一聲,帶著濃濃地不悅道,“讓你說你便說!”
雷晉遲疑,左右看了看。
柴訓抬手,把殿內的幾個心腹太監也轟了出去,隻余下一個貼身侍衛。
雷晉上前兩步,“周雲升,出山了,現已至登州,欲參加半月後的秋闈之試。”
柴訓厭惡地皺了皺眉,太上皇去護國寺,他便猜想與移魂長生之術有關!這十幾年來,太上皇讓浮生與護國寺幾個司天監的幾個官員專研移魂之術,因此而死的人,已有幾百之數,雖說死的大都是死囚犯,但此事若傳揚出去,實在有損皇家顏面。
每個人都想長生,為此求仙問道、修身煉藥倒還說的過去,可為何自己的父皇,偏偏迷上了巫蠱之術!
雷晉感受到了聖上濃濃的不悅,隻垂手站著,等他下命令。自雷晉去了柴雲曦成為駙馬後,表面上不在朝中任職,而常年去青山書院做個逍遙夫子,但實則,他乃是當今聖上重用的皇家暗位之,專門替聖上探聽天下秘辛,做不能光明正大下旨處置之事。
柴訓思索良久,才長歎一聲,“雷愛卿,這周雲升也算是你的外甥吧?他既然出山了,也該到京中認認家門才是。”
雷晉嘴角微抽,抬頭看著皇上“微臣的父母、妻兒,如今都在黃縣,雲升進京探親,實在是有名無實……”
柴訓略僵,想起在外邊逍遙的秦國公夫婦和自己的妹妹,想起前幾天妹妹給他送來的賀壽禮,冷哼一聲,“便是有名無實,也讓他來!周衛極防寇有功,再官升一等。”
能讓浮生大師忌諱,能讓太上皇派去的十大高手都折羽而回的黃口小兒,柴訓確實是十分好奇,再加上他乃是周衛極之子,青山商記的少東家,雲門的少主
“是,微臣這就去辦。”雷晉露出笑意,再升一等,周衛極便是一品上的武將了,在大周武將中無人能及。聖上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太上皇,周雲升,他要護著。這一點,未進宮之前,雷晉便想到了,太上皇想長生,可是不想讓他長生的,卻大有人在。
雷晉輕快地出了皇城,命人給雲門送信,告訴他們,待秋闈過後,送雲升入京城。
半日之後,在登州的雲門右護法紀行便收到了傳信,忍不住皺起眉頭,看了看正在樓頂上吹風看熱鬧的少主周雲升。
一身玄衣,頭束墨玉冠的周雲升頭也不抬地問道,“行叔,何事?”
紀行不敢隱瞞,低頭在周雲升耳邊小聲回話。
周雲升聽完,眼中滿是趣味,“哦,兩批人?這倒有趣了。派人給三舅舅回話,便說我不日將入京。還有,大頭兒派來的人,不必都攔下來, 本少主也想試一試,這大內一等高手,究竟有幾斤幾兩。”
紀行嘴角抽動,低聲應下。心說,能把太上皇叫做“大頭兒”這麽不尊敬的稱呼,也就他家老門主和少主才乾的出來。
旁邊的左護法紀邊也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少主,您別一個人包圓了,也給屬下留兩個,聽聞青鳥的功夫,在大內侍衛中,是排位第三的。”
紀行眼角都開始抽動了,這兩人在談論的,可是當今天下高手中的高手,紅衣青鳥!他們真的以為,青鳥是樓下那個刷把式鑽火圈的賣藝人麽!少主和紀邊的武功是不錯,但是他們怎麽有自信,能贏得過青鳥!老門主明知道此行危機重重,為何還讓紀邊這麽不靠譜的人跟著!
紀邊見紀行一臉便秘的表情,樂呵呵地笑道,“怎麽,你覺得本護法不是那鳥人的對手?”
紀行實事求是道,“若論武功,顯而易見。”
紀邊高傲地抬起下巴,“誰跟他比武功!你以為,本護法這麽多年跟著少主,是白混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