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坐下再說吧。”他笑著指了指一旁的早就讓宮人準備好的錦凳,示意夏玉華坐著休息一會。
見狀,夏玉華卻是微微點了點頭以示謝意,不過卻並沒有坐下來:“多謝皇上,不過臣女言語不多,說完之後便不再打擾皇上龍體休息。”
“嗯,那好。”鄭默然也知道夏玉華的脾氣,因此並沒有多加勉強,邊說自己也改變了一下半臥姿式,坐了起來:“你自己喜歡便行,想說什麽便說什麽吧。”
夏玉華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等她說過之後,便要馬上離宮,這是明著示意,卻是讓他一會不要再找些旁的理由多加阻攔讓她在些逗留罷了。鄭默然自是明白,因此心中不由得一陣歎息,萬千滋味再次湧上心頭。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後頭夏玉華所說的話更是讓他震驚不已,同時亦有種說不出的無奈與酸楚。
鄭默然這般說,夏玉華自然也不再客氣,徑直朝著他問道:“臣女鬥膽,敢問皇上幾個月前是否曾讓道虛替臣女改命?”
**裸的詢問沒有半點的鋪墊,也絲毫沒有婉轉的想法,在這樣的大事之上,的確也沒有分毫的必要拖泥帶水。今日入宮前。她便已經想得一清兩楚,首先便是將改命一事拿出來攤開說打破他的幻想,而後便是抖出莫陽手中的底牌,當然最後還有西南王那邊的情況。她就不信。這麽多的事合在一起,還不能夠讓鄭默然知難而退,別再做任何徒勞無功的堅持了。
而鄭默然聽到之後。神色瞬間變得怪異無比,他無法壓抑心中說不出來的複雜滋味,此刻在玉華面前,似乎有種被扒光了衣裳的感覺,連心底最深處的那絲可悲亦都無處隱藏。
他暗自吸了口氣,愣了片刻這才將一瞬間沒有收攏住而流露出來的異常情緒壓了下來,再次看向玉華之際。卻發現那個丫頭依舊用那種靜默而讓人無法躲避的目光正看著自己。
他知道,玉華已經知曉了一切,否則的話也不可能這般直接而淡定的質問自己。對,就是質問,雖然她的語氣並沒有責問的意味。所說的話也並無太過強烈的言辭,甚至於那神情亦是淡定從容不已。可是,正因為這樣,鄭默然反倒是看到了那平靜背後的責問,那種一直可以看透人心的鋒芒。
事到如今,他似乎已經沒有了最後的退步,
而掩飾與否認也早就失去了任何的意義。他明白,這個丫頭如此強勢而冷靜的面對自己主動道破真相,也許為的就是在今日要與他徹底的做出一個了斷。一切明明才剛剛開始。明明玉華才說了一句話,可是他卻如同已經看到了結局似的,而且那樣的結局正是他所最不願意去面對的。
他半天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玉華。他想一眼看透她的心,可卻發現不論是看得透還是看不透,結果卻都是一樣。隱隱做疼的總是自己的這顆心。
他也不得不承認,人有的時候真的很犯賤,明明天下美女任他挑選,他卻偏偏沒一個想要的,沒一個能夠讓他感覺到開心快樂的,而費盡一切,哪怕傷疼也想要得到的那一個卻偏偏怎麽樣都不曾對他動過半點的心。但即便是這樣,他卻依舊不願放手,寧可享受那份疼痛的苦戀,也不願讓自己連疼痛都沒有感覺。
可現在,當他看到那雙清明得容不下半點沙子的眼睛時,他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女子正在與自己越隔越遠,遠得哪怕明明就在眼前卻永遠都只會是幻覺一般。
良久,看著那一臉耐心十足等著自己出聲的人兒,鄭默然終於微歎一聲,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沒錯,的確有此事。”
他承認了,在玉華面前,他不願意說謊,而且,這樣的謊言亦太過沒有說服力,只是有那句話說出之後,他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發出了奇怪的哀歎之聲。
見鄭默然並沒有否認,夏玉華亦微微歎了口氣,一臉正色地說道:“皇上,您真覺得用這樣的方法便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嗎?即便真的做到了,又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心嗎?您是聰明人,許多道理本不應該再讓臣女重複,可是臣女今日直言,關於我們之間的事,您真的錯了。臣女向來堅信,自己的命只有自己才能夠改變,因為臣女只聽從自己的心,心變才會有所謂的命變,心不變,一切都是枉然。”
“錯了嗎?”鄭默然低聲反問了一句,語氣顯然有些陰沉:“我知道這個方法是有些不正,可是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罷了。難道,愛一個人也有錯嗎?”
聽到鄭默然的話,夏玉華心中也有些不太舒服,她本也知道鄭默然本心不壞,只可惜執念太深了一些罷了。所以,想了想後,卻是平靜的說道:“不,愛一個人本不會有錯,但是若是愛上一個不應該愛的人,那麽就有問題了。”
“不應該愛嗎?”鄭默然自嘲的笑道:“原來,在你看來,我竟然連愛你的資格也沒有。”
夏玉華愣了一下,而後卻是坦然不已,繼續說道:“不是有沒有資格的問題,而是我已經有了心愛之人,已經嫁給他為妻。我與他兩情相悅,名正言順,皇上又保必如此執念於一些本不屬於你的感情呢?”
見鄭默然的神色愈發的陰沉下去,夏玉華也沒什麽害怕的,繼續說道:“臣女一直覺得,兩個人在一起,若是心心相映,兩情相悅的話,哪怕貧寒困苦、處境艱難卻也是幸福快樂的。相反,若是強行在一起,哪怕富貴榮華、萬事無憂卻也不能夠得到真正的幸福與快樂。皇上覺得將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人綁在旁邊,您會快樂嗎?”
這些話自然是有道理,可是鄭默然卻抬眼看向夏玉華,一臉肯定地說道:“至少,會比現在快樂!”
他怎麽會不明白玉華的意思,可是,他寧可將她強行留在身旁忍受她的冷漠與憎恨,卻也不想這麽永遠的失去她。因為那樣的話至少還有希望!
而聽到這句話,夏玉華心中亦是滋味萬千,她怎麽也沒想到,當初的一次偶遇,竟然會讓他們之間結下這麽大的糾葛,也沒有想到鄭默然竟然會對自已癡念如此之深。
原本,她是打算著三言兩句以改命之事起頭,再加上莫陽手中的底牌,以及西南王那邊的一些部署令鄭默然不得不放棄這種不應該有的荒唐念頭,可現在她卻覺得那樣的解決之道似乎太過了無情了一些。
她不得不承認,在這件事情上,自己多少也是有些責任的,雖說她從頭到尾的態度都十分明確,並不是因為她讓人生出了什麽誤會什麽的,可是感情這種事的確也不是能夠用簡單的對錯可以一刀劃分開來。
鄭默然雖說因為一已私欲讓她的生活多出了許多的麻煩,也讓她覺得很是不喜。可是她卻明白,之所以會這樣,並非其他,而僅僅只是因為愛。她並不能夠接受這份愛,可是正如鄭默然所說,愛一個人本身也是沒有錯的,在這份感情之中,她雖然多了幾分麻煩,可是那個付出一腔盲目之愛的人事實上也的確是最為痛苦之人。
無論是不是她的錯,無論她是不是那個系鈴之人,若是她能夠做那個真正的解鈴之人的話,豈不是更好?若是能夠解開鄭默然的心結,能夠讓他對自己真正釋然,自然是再好不過。
思索了片刻,夏玉華卻是主動抬步走向那錦凳,慢慢的坐了下來。相較於先前那種略帶緊張的氣氛來說,這會她整個人顯得愈發的平和與安寧。
她沒有再用那種太過生疏的語氣,而是朝著鄭默然微微笑了笑道:“皇上,我給你講個故事聽,可好?”
這一回,她也沒有再用臣女這樣的自稱,語氣也緩和無比,如同朋友之間自然不過的閑聊一般,神情詳和不已。這樣的她並沒有刻意的做作,所以那股詳和之氣亦是再從容平衡不過。倒不是說夏玉華一時動了什麽憐憫之情,只不過一瞬間有種領悟,讓她更為客觀與公正的看待鄭默然,看待一份不被接受的狂熱的愛。
而看到此刻的情景,鄭默然卻是微微怔了怔,神情亦不由自主的跟著變得平緩了不少。他沒有出聲,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異常認真的看著夏玉華,關注著她此刻的一言一行。
這樣的玉華,對自己詳和美好得像個仙子,讓他有種恍惚不已的錯覺感。同時,他心中亦明白,這樣的玉華定然不是什麽突然改變了主意,可是,即便如此,他卻也無法抗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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