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無光,看不清對方,身體的感觸就越加的敏稅。
十指相扣,肌膚相親,汗濕的身體緊緊廝磨。
短促的喘息和的呻吟時起時伏,抵死的纏綿,久久方熄……
她在他懷中低喘。
他抱緊她,聞著她肌膚的寒梅冷香,「我想看看你。」
當年進宮,做她的駙馬,為了不被人認出。
義父在剝去他臉上皮膚時,在臉上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微微削去皮肉,雖然只是極輕微的改變,等新皮膚長出,他與本來模樣卻判若二人。
那些皮肉生長極慢,直到後來進了府,損去的皮肉才完全長好,看著自己與母親越來越酷似的模樣,知道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光憑這張臉就會引起人懷疑。
好在那時已經在慢慢聚攏桫欏氏分散在外的族人,當年右相出使海外,他為了讓孫子增長見識,帶在身邊,結果他們祖孫二人避過那場劫難,而他們的家人卻盡數死在桫欏城中。
右相後來暗中與母親取得聯繫,母親讓他潛在繁市之中,等著她的兒子們長大成人,重建桫欏國。
不凡身為長子,從小就跟在母親身邊,熟知召喚祖桫欏族人的辦法,離開西越後,召喚族人,右相自然帶了孫子前來。而他們祖孫有著世上最高超的易容之術。
他們在他容貌逐漸恢復之際,幫他改變容貌,仍持續著以前並不多出眾的容顏。
因此他與無憂相伴數載,她也沒見過他本來的樣子。
他真想讓她看看,萬一有朝一日,步入黃泉,她也不至於認不到他。
無憂身體一僵,毅然推開他,翻身坐起,摸索著穿了衣衫走向門口,推開石門,月光從外面照入,撒在靠坐在石床上年輕男子俊逸絕塵的面頰上。
不凡看著門口浸在月光下一身戎裝的嬌俏背影,「你真打算到死也不看我一眼?」
無憂的身形在門口頓了一下,只要回頭望一眼,就能看見他的長相,她輕抿了唇,執拗的不肯回頭,毅然離開……
他們出門就是對頭,不知道彼此長得什麼樣子,去了面具起碼還能擦肩而過,不用拼得你死我活。
或許真的就算死了也不知道對方的樣子,更好……
或許那樣才不會心痛……
等到了地下,有幸再見子言,如果子言問起,還可以說,自己並不知對方是誰,所知道的不過是被喚作『鬼面』地一個代號。
與他的這些糾葛不過是為了殘喘存活,實出無可奈何。除此以外,再無關係。
石門關閉,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不凡垂眼嘆了口氣,不敢再在這裡耽擱,翻身躍起,快速穿著整齊,仍如上次,照著無憂離去的方向,不遠不近地跟著。
出了清平界,才發現,桫欏林那邊天氣明朗,明月當空,而這邊卻是傾盆大雨,十步之外,便難見人影。
天氣惡劣,跟蹤十分艱難,他一路跟著她已是困難,暗潛著的各路爪牙,就越加難以看清來去的人馬。
反而更有利無憂回府,果然見她順利入府,心下安慰,轉身而去。
無憂與鬼面全無節制地纏綿,又淋了這一場雨,回到府中,已累得幾乎趴下。
脫去濕衣,連澡也無力再洗,一頭紮上大床,直睡到第二天晌午。
天一放晴,陽光格外明媚。
今天便是興寧夢中約她見面的日子,無憂表面上無事一般,心裡卻像是踩進沼澤,一點底也沒有。
事到如今,也只能見步行步,由不得她做過多的打算,最壞的打算,不過是見過她以後,便不再回府。在府外設法聯繫寧墨,勸他隨自己離開。
至於不凡、了了和開心,那三個人都是極能自保的人,無需她擔心。
千千推門進來,神色古怪。
「快去洗洗,一身的那個味道……」
「那個味道?」無憂怔了一下,赫然想起,昨天因鬼面說想看她的事,匆匆穿衣離開,並沒清洗,而那個人與她行歡,也不在意她會不會懷上孩子,每次都盡數洩在她體內,哪能沒味,而千千又是狗鼻子。
臉上一紅,哪還敢等千千回答,三步並兩步的往浴間跑。
轉到屏風後,發現千千已經差人備好浴湯,並遣走所有丫頭,不得不讚嘆千千這丫頭,越來越貼心,可惜自己將要離開,與她也不知還能有多少一起的日子。
脫衣進了浴桶,擔心千千這八卦女問東問西,偷眼看她。
哪知千千竟不像平時那樣巴巴地貼上來,只恨不得打破砂鍋問到底。竟什麼也不問。
這樣的她,反而讓無憂覺得蹊蹺。
「千千……」
「唔……」千千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你怎麼了?」
「沒什麼。」千千勉強笑了一下。
無憂見她如此,反而不好再問。
千千終究是沉不住氣的人,給她澆了一陣的水,終於開口:「如果有一個很愛你的男人,知道你跟別的男人……他一定會很難過。」
無憂閉著的眼,驀地睜開,心臟像被一隻手捏住,使勁地擰,痛得她有些呼吸不暢,過了會兒才道:「你想說的是誰?」
「我只是隨口說說。」千千咬了咬唇,放下水舀,「我去叫人給你備午膳。」
「千千。」無憂叫住她。
「在。」千千扶著屏風,眼裡閃著淚,狠狠地瞪著無憂的後腦勺,先生如果知道,該會多心痛……但她什麼也不記得,卻又怪不得她,只可憐先生……
「我可能……可能會隨時離開。」無憂帶她進的府,如果興寧回來,必不會善待她,得讓她提前有所打算。
「是因為那個男人?」千千使勁吸了吸鼻子,感覺胸膛都快炸了。
「不是的,興寧……快回來了。」無憂苦笑,與千千感情雖然好,但鬼面的事,卻不能告訴她。
「什麼……你……你怎麼知道?」千千怔了一下。
「你別問了,你有什麼打算?」興寧托夢給她,涉及到寧墨,她也沒辦法告訴千千。
「我……我自然是跟著你,你去哪裡,我就跟你去哪裡。」千千心裡再憋氣,也得跟著她,不管她再不好,也是先生的心頭肉,如果她有什麼意外,先生會更難過。
「我居無定所,都不知道會去哪裡安身,你如何跟著我。」
「一間屋,一個人是住,兩個人也是住,你不會這麼小氣,嫌多一份飯錢吧?」千千咬了咬唇,「除非……除非你是跟那個男人一起,嫌我礙眼。」
「沒有什麼男人,我和那個人一起中了合歡草的毒,僅此而已。不知你知不知道合歡草。」
「你是說,你跟那個男人,是為了解毒?」千千在天上時一天到晚到處幫人跑腿,亂七八糟的事,自然聽過不少,對合歡草也有所耳聞。
「嗯。」
「這麼說你等毒解了,就不會和那個人再來往?」
「嗯。」無憂苦笑,何止是不來往,根本是你死我亡。
千千長鬆了口氣,雖然心裡仍有些堵,卻總算好過了許多,「對了,這窗外,我叫人挖下了三尺,也不見有什麼。你走後,便下了大雨,直到今早才停,那些泥被雨水浸泡,成了泥潭,無法再挖,只能等天晴上幾天,泥乾些了,再設法移走。」
無憂點了點頭,如果挖一挖就能尋到什麼東西,只怕在建這院子時,就被人拿去。雖然睡了好幾個時辰,仍覺得疲憊,依窗前,看著外面泥潭。滿腦了都是了了給她的那份地圖,這裡面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泥潭被太陽曬了大半天,表面土層半乾,看不出下面全是稀泥,隨手拿起身邊梳妝臺上的一支釵子,往泥潭中飛去,將一片落下的樹葉釘入泥中。
「這麼好的釵子,這麼糟蹋,三姑娘見了,定會心疼死。」開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無憂扁嘴,「不知是三姑娘心疼,還是你為三姑娘心疼。」
「我為什麼要為她心疼?」開心手一撐,坐在她身邊窗臺上,湊鼻子上來,在她鬢邊聞了一下,「出浴美人,真香。」
無憂打了個乾嘔,「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噁心。」
開心揚聲笑了,又看那釵子,「有什麼心煩的事,拿支釵子出氣。」
「哪有,練練手罷了。」無憂手支了下顎看他,「要不,你幫我拾回來。」
「這容易。」開心掃了眼釵子,翻身躍出窗臺,準確無誤地落在釵子邊上,正要彎腰拴釵子,腳下一沉,身體直往下墜,如同陷入沼澤,陡然一驚,不明白這窗外幾時變成了沼澤,微微一驚,將金釵撈在手中,躍身起來,聽見外面一聲傳,「王妃到。」
無憂臉色微變,低聲道:「別讓我娘發現這泥潭。」說完將躍過來的開心往外一推。
開心怔了一下,他此時用力是飛回窗口,又聽門外已經傳來腳步聲,如果他此時一身泥的進屋,王妃不發現,也發現了。雖然弄不明白無憂在搞什麼鬼,仍生生把提起的氣洩去。
本指著,在窗口上拍上一記,身體在空中調轉,飛向一側樹稍,結果被無憂這一推,生生又重跌回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