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給她們桌子的人,是穿著一身亮紫長袍的男子,戴著頂慕離帽,和衣袍同色的面紗遮去了臉,看不見相貌,自斟自飲倒也悠閒自在。
無憂回來後便遇上不凡,寧墨,開心和惜了了,這四人不論長相,氣質,全然不同,但個個是罕見的美色。
看過這四人後,對男人無形中又提升了幾分免疫。
所以對面男子雖然一身亮麗,卻是引不起她的注意。
反倒是隔壁桌的八卦更讓她感興趣。
八卦中的主人公,竟是她這次前來相親的對象--鳳止。
「小二說玉香閣只賣藝不賣身的頭牌玉仙姑娘,前天夜裡求見巫仙,只求一夜風流,衣裳都解了,卻沒成事。」深衣青年半蹲在凳子上,不住惋惜,只恨不得男主角換成他。
另有人接嘴過去:「別說玉仙姑娘,昨天見著了郡主趙雅,可真是個美人胚子,為了他特意宿在了巫仙隔壁。趙雅邀了他賞月,花前月下的,趙雅不勝酒力,才三兩杯就醉了,還是他親自送她回的房,的也沒燃起來。」
無憂笑著搖頭,牧丹花是番王的女兒,遊牧女子,大多數酒量好,哪能三兩杯就醉的。為了得那個神棍,當真煞費心思,美人計都用上了。
只是不知這些人哪來的本事,竟連人家的閨房事都能透視得如此清楚。
果然有和無憂同想法的不屑道:「就吹吧,你們怎麼知道人家解了衣裳?再說人家郡主會男人,還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看著?」
先前發話的被人駁了,沉不住氣,跳了起來:「玉仙姑娘的事是門沒掩實,小二送水從門縫裡瞧見的,至於趙雅,是從可靠內線那兒得的風,全是千真萬確。」
穿青衫的生將手中摺扇一合:「這才是真君子,坐懷不亂。這一來,趙雅對巫仙更是另眼相看,弄不好是非他不嫁了。」
千千一慣是最八卦的,遇上這種事,哪能不心癢,推了推她:「郡……小姐怎麼看?」
「應該是那神棍性無能。」無憂挾了筷子涼拌小黃瓜放入口中,見惜了了和對面的那位一起向她看來,以為是這地方沒有性無能這麼個說法,補了一句:「就是不能人道。」
對面那位手中筷子從指間滑落,『啪』的一聲跌在地上。
千千的臉瞬間通紅,瞅了同桌的紫衫男子一眼,壓低聲音輕咳了聲:「小姐,這種話怎麼能出自姑娘的口。」
無憂不以為然的睨了她一眼:「是你要問我的,我不過是如實說自己的想法罷了。」
惜了了神情頗為古怪,向她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無憂也回看了他一眼,又一眼,二人均是無話,各自埋頭吃飯。
對面的說客被她這麼一岔,全打住了話頭,見她是個姑娘,又有丫頭相陪,也不好出言反駁。
最關鍵的是當看見她身邊的惜了了後,視線就收不回去了,有認出是『一品香』的惜了了,低聲驚呼了聲:「是惜公子。」
所有人一驚之下,忙轉回頭去,不敢再多看。
剎時間,這一塊地方就靜了下去。
這份不正常的靜,最終被無憂對面的紫衫男子,叫小二重新換一副筷子而結束。
不過話題就東拉西扯,不外乎是哪家的老爺又納了房小妾,哪家寡婦耐不住寂寞出了牆,再引不起無憂興趣。
飯後,無憂覺得到一個男人的房間裡相親大有送上門給人吃豆腐的嫌疑,萬一遇上喜歡胡編亂造的小二,只怕明天就變成了,她寬衣解帶上了人家的床。
臨時改變主意,差人去給鳳止傳話,將地點從他所住的客房搬到前面不遠處的一片楓樹林裡。
那地方雖然談不上人來人往,但終究是喜歡踏青的人常去的地方,又有了了相陪,那些喜歡八卦的人總不能把他們胡扳成在光天化日之下,郎情妾意玩起了三P,或者是鳳止拒絕與她們二人玩三P。
楓樹林裡有現成的涼亭,掃掃灰就能入坐。
鳳止倒沒擺架子,很快就隨著無憂差去的下人來了,到了石桌前,一掀長袍下擺,在她對面坐下。
無憂看著那一身亮麗的淺紫,神色一僵,視線上移,果然那襲紫色的慕離面紗。
惜了了神色間倒全無異樣,只是向來人輕點了點頭,打過招呼,便接著煽火煮水。
鳳止側著臉,看了一陣,道:「這等手勢,這等容貌,想必就是『一品香』的惜公子?」
「正是惜了了。」惜了了微微一笑。
「王妃當真是有心了。」鳳止肺腑一歎。
惜了了眼角輕抬,眼中琉光輕轉:「傳言巫仙也是茶道中好手,有機會還要向巫仙請教一二。如果巫仙不嫌棄,可去『一品香』小坐。」
「鳳止惶恐,惜公子實在是抬舉鳳止了。」
無憂心歎,生意人就是生意人,逮到機會就往自己場子裡拉人。
鳳止和惜了了客套一番,鳳止才向無憂看去。
無憂想著方才酒樓上的事,耳根子火燒燒的燙,對於男人,不管他能不能人道,都絕不能當著他的面,說他不能人道,否則他一定要將你恨之入骨,想方設法的對你打擊報復。
暗自揣摩,得儘快結束這場相親,這個人無論如何是不能往院子裡接的,反正自己不是興寧,完全不用考慮只能活到十五歲的事,就算興寧當真回來了,她自己再來倒追他就是。
手撐了下巴:「你打算蒙著臉和我談事?」
「你不是也蒙著臉嗎?」鳳止臉色藏在面紗後,從聲音上聽不出喜樂。
「我長得太醜,把臉遮一遮,你少些噁心,我們的事也容易成些。」有鳳止在場,無憂也不信他敢搬出剛才的人道一事來為難她。
「三年前你就不是美人,治了三年,難道還能越治越醜?」
「還真是越治越醜了。」無憂開始後悔,沒把褪下來的那層蛤蟆皮留著,要不往臉上一貼,或許能將他打發得快些。
「可是師叔說治好了。」鳳止接了惜了了遞來的茶,先聞了聞,再小飲了一口,愜意的籲了口氣:「果然好茶。」
無憂開始後悔帶惜了了來了,忙道:「你和趙雅的事成了嗎?」
鳳止奇道:「我和她能成什麼事?」
「婚事啊。」無憂撇了嘴,就裝吧,虛偽。
「看樣子郡主很想我能娶趙雅。」
「這倒不是。」無憂當著惜了了的面也不敢直說當然想他跟趙雅湊成一堆:「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娶了我家了了。」
惜了了遞茶,鳳止接茶的手同時停住,四道目光同時向她望來。
無憂暗惱自己時不時犯一犯這種說話比大腦快一步的小錯誤,不過話出了口,乾脆說穿去,潤了潤嗓子,道:「你看,你愛茶,我家了了的茶道是絕對的好,是吧?」
鳳止收回手,將空茶杯放在茶盤中,點了點頭:「不錯,可是這何娶嫁有何關係?再說如果我娶了你,同樣可以在他那兒分上杯茶喝。」
無憂喉嚨頓時乾巴巴的:「一年後,他就要殺我的,到時我死了,你我恩愛一場,難免要被我牽連,雖然他不一定會連你一塊殺,卻未必再肯沏茶給你喝。」
鳳止從袖子裡抽了摺扇出來,抖開來扇了扇:「所以呢?」
無憂望著他手中的扇子,哭笑不得,明明是個神棍,偏要扮出個風雅的模樣:「所以你不如直接娶了他,那麼以後不管他殺不殺我,都是會沏茶給你喝的。至於床弟之事,你就更無需擔心了,大不了,他攻你受。」
惜了了萬萬沒料到無憂會生出這麼個古怪念頭,好氣又好笑,瞪向無憂的眸子卻是冷了下去。
鳳止看向惜了了:「何為攻受?」
惜了了也是一臉的迷惑。
無憂見二人對嫁娶之事沒太大的反應,升起一絲希望,輕咳了一聲:「所謂攻受……」
話沒出口,背後一痛,回頭看去,千千正一邊掐她,一邊向她遞眼色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車坐得太久,我活動活動。」無憂打開千千的手,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所謂攻受……讓千千給你們解釋。」
「郡……郡主……」千千即時傻了眼:「怎麼可以如此?」
「別說你不知道。」無憂背對惜了了和鳳止,湊到千千耳邊,用只有她們二人聽得見的聲音道:「既然你不讓我說,就換你說,只要鳳止不用跟我成親,以後有你好處。」
千千見有好處,忙定了神,輕咳了一聲,兩眼下垂,只看身前桌緣,口中如炒豆子一般,劈裡啪啦的道:「所謂攻受,如果說男人是攻,那女人就是受。那麼惜公子就相當於男人,巫仙大人就相當於女人,巫仙大人只消趴在床上充當女人,再不用為不能人道而苦惱。」
無憂本在桌邊晃悠著暗暗偷笑,聽到最後一句,險些一口血噴了出來,什麼也不想,拔腳就跑。
『噹,噹』兩聲,惜了了和鳳止手中茶杯同時從指間滑落,跌在石桌上,滴溜溜的亂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