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望著他的背影,險些哭了出來:「我的媽呀,讓我去哪兒找沙華。」
千千忙將她扶起,急道:「郡主怎麼不叫他拿出解藥?」
無憂苦笑:「你何曾聽過曼珠會解毒?」
千千吃驚的睜大了眼:「難道他是彼岸花中的曼珠。」
「怕是了。」無憂哭喪著臉,怨念的瞅了她一眼,尋不到沙華,往後一個月得受一次苦了。
二人你瞅我一眼,我瞅你一眼的,都傻在了那兒。
關於彼岸花曼珠沙華的事,像是一個傳說,卻是一個真實的傳說。
在很久以前有一個叫寧漫的女子,同時精通毒術和醫術。
一次外出採藥,在河岸邊救了一個垂死的孩童,孩童治好後,卻全然不記得以前的事,既不知道自己為何受傷,也不知家在何處,父母何人。
寧漫見其可憐,人又聰明,便收為徒,留在身邊,和出世不久的女兒養在一起。
女兒隨著父姓,叫蘇彼。
由於懷念死去的丈夫,給男孩起岸,隨著自己姓,叫寧岸。
意思是與丈夫彼岸相隔的意思。
彼和岸青梅竹馬,情投意合。
岸心地善良,不願習毒術,苦研醫術。
彼見他如此,便只習毒術,因為她的毒,只有岸能解,如果岸不想她的毒傷到無辜,就得一輩子不離開她。
而彼的毒,大多數是無毒無味,但她不喜歡讓人不知不覺的中毒,便自行調配出一種奇香,再將這種奇香放入自己的毒藥中。
於是她的毒就有了與眾不同的特點,總是帶著跗骨的香,聞過的人,哪怕明知會被毒死,也會聞下去。
長久以來,世人只看見彼用毒,岸解毒。
一直弄不明白,到底彼會不會自己解毒,而岸又會不會毒術。
岸和彼郎情意妾,結為夫婦,日子過得恩恩愛愛,不想天有不測風雲,也不知是不是被母親起壞了彼岸這兩個字。
就在寧漫去世的第二天,不知何故,岸就拋棄了妻子離去。
彼傷心欲絕,發下毒誓,永世再不與岸相見,所以後來的人見著彼下毒,卻沒辦法在毒發前尋到岸解毒。
兩家人的無法共存,被世人稱作彼岸花,彼岸花另外有一個字叫曼珠沙華。
由於蘇彼發下的毒誓,導致他們的後人也從來不會共同出現在一個地方。
於是彼的後人便是彼岸花之曼珠,而岸的後人就是彼岸花之沙華。
彼自被岸拋棄後,鬱鬱寡歡,終是沒活幾年,便離了世。
世間總有許多無法理解的事,岸拋棄彼,二人又多年不見,在世人看來,岸確實是個冷酷到極點的負心人,可是在彼死去不久,墳前來了一個人,在墳邊坐了一夜,第二天曼珠發現他眼裡噙著一顆淚,依著墳死去,墳前還攏著未能完全散去的媚香,由此可見他是服了彼的毒死去。
後來有人認出死去的人就是岸。
隨著彼和岸的去世,曼珠和沙華也如同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關於彼岸的故事,是無憂小時候聽子言講起,至於他們有後人以後的事,卻是前不久,無意中想起這個故事,一直不知道彼岸的結局,覺得遺憾,所以問了冥王,才得知彼岸的後人曼珠沙華的事。
無憂萬萬沒想到,人間蒸發的彼岸花之曼珠居然會是『一品香』的掌櫃,興寧的五夫-惜了了。
如果早知道是他,說什麼也不去觸這個黴頭。
長呼出口氣,這下可真是冤大頭了,平白惹來一個月一次的剔骨之痛。
「這可怎麼辦?要不我們去求求惜公子,給郡主把毒解了。」千千急得打轉。
「你可聽說過彼給人解過毒?」無憂扶著千千起身,搓了搓鼻子,回想自己從小到大從來沒發生過毒發事件,不知是運氣好,還是自己算不上正常的人,毒到了自己身體裡便沒起過作用,她真希望是後者。
千千急得險些哭出來,無憂是為了給她出頭,惹火了惜了了,才得了這麼一個果苦。
「曼珠是彼的後人,識得下毒,又哪會解毒?」無憂拍拍手上沾著的枯葉:「萬一他只是嚇一嚇我,並不是曼珠呢?又或者我運氣好,撞上了沙華呢?」
不過話是這麼說,上了車,只得她和了了二人相對時,便又另一番說法。
惜了了慵懶的斜依著靠枕,欲睡不睡,半闔著眼,濃密的長睫在雪白的面頰上投下淡淡的一彎陰影。
無憂趴在小茶几上,直定定的將惜了了看著,忍著伸手去觸摸他鵝毛小扇一般的睫毛:「每月初七子夜七刻的剔骨之痛,只是說來嚇我的,是麼?」
「你可以當成是我與你開了個玩笑。」他索性整個眼都閉上了。
無憂在他臉上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他的話是真還是假:「我娘知道你是曼珠嗎?」
「你認為王妃會將不明身份的人,留在府中嗎?」
「不能。」無憂想也不想的搖頭:「那我娘可知道你想殺我?」
「自然知道。」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將你放在我身邊?」無憂腳底升起一股寒意,母皇可以毒殺自己,難道姨娘也……
「我答應過王妃做為你的夫侍,絕不會傷你性命,真要到取你性命的時候,我自會離府,等我提出離開的時候,王妃再做打算也不遲。」
無憂怔了怔:「你就不怕在你提出離開那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長睫終於顫了顫,睜開眼,眼裡是半真半假的淺笑:「不愧是母女。」
「既然你也知道這個結果,為什麼還要進府?」無憂胸口好像突然被什麼哽住,憋悶的像要窒息過去。
「有些事,要去做了,才會知道結果,或許最後贏的是我呢?」他眸色微閃,又慢慢闔上:「倒是你與過去變了不少。」
「呃?」
無憂等了一陣,卻不見他再搭理自己。
躺倒下去,眼珠子卻沒從惜了了身上挪開,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如此大膽的在自己身上下毒:「如果我娘知道,你在我身上下毒,會如何?」
「你不妨去問問王妃。」
這是惜了了今天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
無憂依在窗邊,愁眉苦臉的看著王妃修剪花枝。
不知道把婚事搞砸了的事說出來,會不會被罰去一邊跪著。
「有什麼事,直說就是。」王妃抬眼輕睨了她一眼。
無憂挑挑撿撿,還是決定先把相親的結果放一放,蹭到王妃面前,去接她剪下來的花枝:「娘,沙華可在附近?」
「沙華?」
「彼岸花之沙華。」無憂實在沒把握預測,姨娘知道惜了了下毒的事,會有什麼反應。
王妃微微一愣,接著修剪自己的花枝:「你府中有一個曼珠,婉城附近自然不會再有沙華。」
無憂泄了氣,果然……「可是……就算不在婉城附近,或許可以在其他什麼地方尋到他?」
「你尋他做什麼?」王妃手一抖,飛快的向無憂看來:「難道你……」
無憂賠了個笑,不答。
王妃長歎了口氣,放下花枝:「你怎麼惹他了?」
無憂扁了嘴,怎麼惹他……起初是在街上啃了他幾口,再後來在車上又威脅了他一下,然後又再啃了他一口,在她看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小氣。」
「小氣?」王妃無語搖頭,最善於交際的了了會小氣?
「就是他小氣。」無憂看不出王妃對惜了了下毒的事,有太多的擔憂。
「你說小氣就是小氣吧。」王妃蹙了蹙眉,竟又開始修剪花枝,對她中的毒竟不再過問。
「他……他對我下毒……」無憂張口結舌。
「下都下了,能有什麼辦法?他也不會對你下有性命之憂的毒,來來去去不過是讓你吃些苦頭。如今除了慢慢打聽沙華的下落,也沒有別的辦法。」
王妃白了她一眼,又歎了一口氣:「還不是你去招惹了他,要不然他會拿赫免令當兒戲麼?我會把這事稟報給皇上,赫免牌他只能用一次,以後不敢再這麼對你,不過你還是別再去招惹他的好。」
赫免令嗎……無憂暗抽了口冷氣,他有這枚赫免令,以後就算犯了天大的事,也能借這令牌免去一次死罪。
怪不得他敢與興寧定下五年之約,敢說出五年後取她性命的話,到那時無論他是否殺了興寧,都可以留下性命。
眼前浮過惜了了那雙含著淺笑的眼。
他竟用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機會換她每個月受一回罪,這得多大的恨……
「娘,別稟了。」
「呃?」王妃有些意外。
「反正也不是要命的毒,想辦法解了就是,不過這件事,我也不想了了知道,沒有回稟。」
王妃想了想:「也好,這事暫時不要對外聲張,過幾日人你師傅要來,看他有什麼法子沒有。」
按理能有人想辦法解毒,應該高興,然無憂的心卻是往下一沉。
姨娘所說的那位就是給興寧治臉的神醫,興寧在山中三年,神醫對她近年來的習性是最為熟悉,要想在神醫面前魚目混珠,只怕比在姨娘面前更為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