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耷了耷鼻子,「或許是你娘記錯了日子。」
惜了了的臉青了,一路悶著頭,不再說一句話。無憂也由著他發小脾氣,不理不問。
回到家中,無憂自行去沐浴更衣。
千千見惜了了一個人悶悶不樂在坐在院子裡,大眼一轉,約莫也猜到了原因,拉了根凳子挨他身邊坐下,「那書……」
她不提書還好,一提,惜了了就豎了眉頭,千千忙道:「買那書的時候,有點問題,本想告訴你的,可是你追了我七條街,不給我機會說話。其實你當初聽了我的,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惜了了眉頭落下來一些,「什麼問題?」
「那書……反了。」
「反了?」
「就是男當女,女當男。」
惜了了懵懵不知什麼意思。
千千覺得跟個美人談這樣的話題,實在辛苦,但看著他苦悶,更覺得辛苦,乾咳了一聲,小聲道:「就是女人喜歡男人強些。」
惜了了恍然大悟,臉上飛紅一片。千千又去灌了兩壺酒,塞給他,把他往無憂房裡推。心想二人都喝上一些,無憂酒量不行,兩杯下肚,人就迷糊,少了戒備,而惜了了壯了色膽,天雷勾地火,沒準這事就成了。
惜了了進屋,見無憂還沒沐浴出來,坐在桌邊,想著千千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但從來不曾做過,免不得緊張。就著壺嘴,喝了兩口酒,覺得好過些,便又喝上兩口。
不知不覺中,一個人把兩壺酒都喝光了,目光迷離,看什麼都轉。或許真是酒能壯膽,等無憂從浴間出來,上前一把將她拽住,踢上門就去剝她的衣裳。
無憂掃了桌上酒壺一眼,摸摸他的腦門,「真發春了?」
惜了了瞪她,是她說的,這事在於敢不敢,而,他現在敢了,她卻又來笑話他,拍開她的手,接著去扯她的衣襟。
無憂雖然知道他是四魂之一,但他在她眼中,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實在起不這心思。見他動真格的,不敢再逗他,手撐著他的肩膀,將他推開些,「打住,打住,你還小,再過兩年。」
被扯散的衣裳,隨著她的動作,滑了下來,露出半邊雪白的肩膀。
惜了了望著她肩頭上雪白的肌膚,喉間微哽,少年的懵動再難忍耐,抓她的手腕,扯離自己肩膀,身體向前,壓覆向她,低頭咬向她肩膀上似雪的肌膚,鼻息間儘是她身上傳來的幽幽甜香,更是魂蕩神漾,口中悶哼,「我不小了,宮中皇子十五歲就得寵幸宮女,表示成人,從此可以涉政,我都十六了。」
「十六太小。」無憂又開始要推他。
他將她的手牢牢抓住,不容她掙出,像貓兒一樣趴在她肩膀上,蹭了一陣,在她肩膀、脖子上,一下輕一下重地咬著。
無憂被他咬得又痛又癢,想把他直接摞倒在地上,又怕傷到他。正不知如何是好,了了身子往下一沉,肌膚上的咬痛瞬間中止,無憂扭頭看去,卻見惜了了竟醉在了她肩膀上,沉沉睡去。一時間哭笑不得,連抱帶拖地將他丟上床,剛給他蓋上被子,聽見窗外傳來故意放輕的腳步聲。
無憂心生警惕,放下床帳,從另一扇半掩著的窗戶躍了出去,閃身樹後,見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向窗邊挨近,湊臉向屋裡望去。
她微微側臉,無憂看清來人,竟是綠鄂。乘她再次往屋裡張望之際,閃身到她身後,一拍她的肩膀,「你膽子可真大,居然還敢來這裡。」
綠鄂陡然一驚,回頭看清是她,鬆了口氣,想著方才候前頭,看著金鈴夫婦出的門,心又寬了些,冷笑道:「可憐有人為一個無心的女人丟了一魂,又一魂,那女人卻將人家的恩情拋之腦後,只顧自己風流快活。」
無憂心裡微微一動,表面上卻笑道:「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綠鄂不見寧墨,有些失望,但同時又有些慶幸,「我想給你看點東西,不知你敢不敢看。」
無憂笑了,「這世上沒有我不敢看的東西。」她明知綠鄂不會安好心,但她敢來,必有原因。
綠鄂轉身,「既然敢看,就跟我來。」
無憂不動,「在這裡看不行?」
綠鄂冷哼,「你是想等金鈴回來殺我?」
無憂往窗裡睨了一眼,見床幔輕動,知道了了剛才只是一時酒意上來,他從小試毒,對各種藥物都有免疫力,對酒也是,就是醉,也醉不了多一會兒,轉眼便會醒來,這地方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
「你想去哪兒?」
「走得遠了,你也不肯跟我去,不如就在前頭林子裡。」
無憂一把將她拽住,「你別玩花樣。」
「如果怕,你可以不來。」綠鄂一臉傲慢。
無憂冷哼一聲,摔掉她的手,轉身向前頭林子而去。
這些天金鈴夫婦一直在找綠鄂的下落,前頭林子,更是不知翻過多少遍,綠鄂不可能有時間在林子裡做下手腳。
綠鄂被寧墨廢了功夫,體力較尋常人,還要弱些,上次逃脫,不過是藉著平時看熟的地勢,出了屋後,製造了跑遠的假象,繞回來躲在土坑裡,等金鈴夫婦追遠,才從反方向逃走。
她在林子裡尋了個地勢高些的地方坐下,從這裡可以觀察到四面八方的情況,如果有人進林子,她定能先行發現,事先逃走。
無憂抱著手臂在她身前的青林上靠了,「給我看什麼?」
綠鄂嘴角勾出一抹詭笑,「我的記憶,關於你的大恩人的記憶。」
無憂笑了,「一個人的記憶怎麼能想給人看,就給人看?」
綠鄂眼角浮起一抹不屑,「你凡胎俗胎,當然不能。」
無憂略略心驚,難道綠鄂也不是凡間的人,如同千千?笑笑道:「不知綠鄂姑娘是哪路神仙。」
綠鄂臉色微變,「哪來這麼多廢話,我時間不多,能看多少是你的造化。」
無憂也隱隱覺得自己欠著一個人的,雖然對綠鄂的話,並不相信,但只要能有機會,都不會放過,「我確實沒這麼多時間與你胡扯,有屁快放。」
綠鄂每次對著無憂,都能被她氣得半死,加上怕金鈴回來,不再耽擱,撥下頭上釵子,在掌心上劃過,釵尖過處,便是一道劃痕,鮮血自凹陷處快速湧出。
她把釵子插了回去,雙手相握,念了一咒,驀然將手上揚,血珠散開,化成一道小小和血幕。
上頭走馬觀光地浮起許多幻影。血幕雖小,卻足夠看清上頭的人。
裡頭鳳止正拿著支針管,往寧墨手腕靜脈中注射一種鮮紅的液體。沒一會兒功夫,寧墨本少血少的臉更白如縞紙,不管怎麼看,都如同一個死人,再沒有一點生氣。鳳止收起剩下的半管鮮紅液體,推著輪椅,轉身就走。
鏡頭一轉,見鳳止出現在一個山洞之外,裡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直到深處,卻有一線昏暗光亮,他將手按在盡頭山壁上的一個手印,山壁滑開,露出一個通道。
他手掌一揚,在寧墨身上布下一成結晶,同他一起進入窄道。走了一陣,可以看見許多如絲的物體隨意飄浮,叮噹脆響隨即傳來。
這聲音……無憂心裡一緊,這聲音在哪裡聽過。
靈光一閃,幽迷夾道。
魔君曾帶她通過這個通道,尋找冥后。那時魔君也是在她身上布下這樣一層結晶。
心頭如一柄冰刃割過,當年魔君帶她通過這個夾道,十分輕鬆,而鳳止則每走一步,身上、臉上的肌膚被夾道中,如同刀刃的劣風割去出一道道的血口子,到得後來,皮肉帶著血珠子被一塊塊生生扯下。
無憂想起,曾經聽家族中老人說過,冥迷夾道是除了輪迴,唯一可以去任何地域的通道。
遠古的神,怕亂了輪迴之道,在夾道中布下撕魂咒,誤入的生物,撕去皮肉,挫骨成灰,到得最後,便是撕魂裂魄。只有渡過九十九天劫的高深修為,才能勉強通過。
不過能過九十九天劫的,無論仙還是魔,八荒之中,沒有他們去不了的地方,所以要去哪裡,根本無需走這撕魂裂魄的幽迷夾道。
無憂看著在鳳止身後不住散去的血沫,心裡一陣陣抽緊,唯恐他一個撐不住,就魂飛魄散在這幽迷夾道。
好不容易等鳳止和寧墨出得幽迷夾道,落在一間小屋中。那屋子,所有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床上還躺了個人事不知的她。
血肉模糊的鳳止,已經虛弱無比,深看了眼床上一動不動的無憂,對寧墨道:「時間不多,我一會兒來接你。」
場景一換,鳳止已經回到他冥界的寢宮,一頭栽進布藥霧瀰漫的大藥桶,無力地閉上眼,身上爛融融皮肉在藥水中快速癒合。等他爬出藥桶,身上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但人卻仍虛弱得如同一葦毛草。
等他重回到那間屋子,寧墨在床邊轉過身,「再這樣下去,你撐不住的,一會兒過夾道時,你無需理會我,顧自己便好。」
鳳止嘴角勾起,露出一抹不屑,「你不過一個凡人之體,豈能受得夾道裡的撕魂咒,進去不消片刻就能灰飛煙滅。」
寧墨淡道:「就算灰飛煙滅,也無需你為我搭上條命。」
鳳止不以為然,看向床上熟睡的無憂,「我不為你,只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