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北齊向西越開戰,在朝政中滾的久的人,人人皆知,卻沒想到為的竟是當年毒殺未死的小太子,現在這件不為人知的事,被靖王妃揭出,眾人不禁嘩然,思前想後,不禁信了七八分。
但北齊的皇位之爭,他們不感興趣,他們想知道的是小天女和她夫君之間的事。
當即有人冷笑,「既然如此,而當年的北齊太子又在常樂府中,常樂郡主大可召集眾君,把這事公告天下,請天下眾君為郡主做主,為何卻隱瞞事實,把峻衍認做夫君,愚弄天下?」
王妃道:「峻言雖然沒死於那杯毒酒,但終是被毒酒所傷,身子極弱,再加上後來一場大火,熏壞了他的心臟和肺部,受不得劇烈運動,更……更不能房事……」
此言一出,四處竊語四起。
無憂輕咬了唇,向場中沒有任何反應,仍自看書下棋,順帶偶爾添上一根柴的不凡看去,臉上陣陣發燙,他身子極弱,不能房事?
鳳止抖開扇子,遮了臉,低頭湊到無憂耳邊,咬牙打趣笑道:「這王妃竟把紇不凡用來搪塞興寧的藉口搬到了這裡,人才,真是人才。」
無憂仍只看不凡,到了這時候,他仍一聲不出,實在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鳳止輕輕扇了兩個扇子,涼風把無憂的神勾了回來。
無憂蹙眉瞪他,「你想說什麼,儘管說,用不著繞圈子。」
鳳止低聲道:「我只是想問問,他床上功夫如何?你跟他顛鸞倒鳳的時候,他可讓你舒服得欲生欲死?」
人群之中,他居然問出這話,無憂險些一口血噴了出來,看及左右,好在所有人都關注著場中,沒有留意到他們之間的對話,才鬆了口氣,饒是如此,一張臉仍漲得如塗豬血,磨牙道:「你問的太多了。」
鳳止眼角斜飛,瞟了不凡一眼,媚態橫生,「我的意思是說,這戲演到這份上,接下來,多半是王妃再尋個藉口,因為紇不凡不能人道,無法在與小天女圓房之時,招來彩鷺,到時定會被眾君誤會,生出事端。
所以她為了保護小天女和她的夫君,才暫時隱瞞,私下卻想方設法尋找醫治紇不凡的法子……如果不是今天這事,迫不得已,也不會把這事說出。再接下來,就是紇不凡順著王妃的意思,下了臺階把今天的事給暫時圓過去,以後再做計較。」
無憂冷道:「那又如何?」
鳳止斜睨著她,「你不覺得再看下去,很無聊嗎?」
桫欏一氏的暗隱雖然厲害,掌控著現在的局勢,但只是暫時,而且這次舉動激怒了眾國國君,下一次各國再派軍前來,就將是傾國之力,再不是現在這樣的情形,桫欏林的暗隱再厲害,也不能滅了全天下。
就算能,那將會殺伐無數,血流成流,多少無辜的人將死於這場戰亂,又將是續桫欏一氏之後的,又一場沖天的血光之災。
如果不凡不選擇殺伐,其實事情到了這一步,無憂能想到的結果和鳳止所說一樣,只有這樣不凡才能暫時平復這場被眾國圍剿的戰爭。
她來之前就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但總奔望著另有玄機,但到了這時候,實在看不出另外還有什麼玄機,「確實無聊些。」
鳳止兀然一笑,眼角多了些勾人攝魂的曖昧之意,「他橫豎要做興寧的夫君了,我們沒必要再看下去。人生苦短,不如尋個地方風流一回,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是床第之歡,什麼才是欲死欲仙。」
這地方人擠人,他們聲音雖小,大多人又關注著場中事態,但他們的話終究是被人聽了去,見無憂只是一個貌不起眼的小廝,而他身邊這位卻是大名鼎鼎的巫仙,都說眾女難求巫仙一夜風流,原來他好的竟是這一口,神情就變得有些古怪。
無憂雖然易了容,卻也被人看得渾身不自在,如同全身上下全長滿的刺。
鳳止卻不以為然地重新站直身,輕搖著扇子,眼角媚意未消,向那些人回瞥過去,「要不要一起,我不介意榻上多幾個人。」
那些人臉上一僵,繼而臉上紅了白,白了黑,變得五顏六色,如見鬼一般慢慢退開,擠進人群,像是唯恐被他抓到榻上強行幹那些不恥之事。
鳳止卻一臉是笑地一抖袍子,朝無憂笑道:「終於鬆活了,能站得舒服些。」
無憂面如鍋底,只恨不得把他一腳踩進腳下泥巴,「你能再不要臉些麼?」
鳳止笑笑然道:「彼此彼此。」
無憂狠狠在刮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回頭看向場中,卻驚了一下。
原來,剛才人擠人,他和鳳止極不顯眼,但那些人突然讓開,他們周圍空了出來,他二人就顯得格外起眼,一直不為所動的不凡,正看向他們這邊。視線從鳳止臉上掠過,就落在了她的臉上。
他面上依然從容,但握著書卷的手卻驀地收緊,平整的書頁在他指間微微地起了褶皺。
無憂雖然易了容易,但那一瞬,她感覺不凡認出了她。她轉開眼不看他,但心裡卻再不能平靜。
不凡不露痕跡地移開視線,但從那以後,無憂再沒看見他翻過一頁書,落過一顆棋子,火卻添得頻繁,直到火幾乎漫過酒罈,才忙著把多餘的柴抽了出來。
鳳止意味深長地勾唇一笑。
一種不好的感覺自無憂心底油然而生,揪了鳳止,「你又要玩什麼花樣?」
鳳止掃眼過來,輕挑一笑,「讓戲更有趣些。」
無憂收緊攥著他衣裳的手,「你敢亂來,小心我揍你。」
鳳止撇嘴,「十八年,被你揍得還少了不成?」
提到那十八年,無憂心裡軟了下來,摔開他的手,「反正我不許你胡來。」
鳳止挑著眼角,笑笑,搖著扇子,重看向場中,「看戲。」
無憂猜不透他玩什麼把戲,只得暫時丟開。
靖王妃接下來的話,果然如鳳止所說。
眾人固然半信半疑,但又說不出一二三四來反駁,唯有等著當事人,也就是小天女人本人和她的夫君來做個定論。
一直坐在高處的興寧,慢慢起身,走到場中,款款向眾人行過禮,「小女子知道,這樣瞞著,對不住大家,但實在出於無奈,位大家可有想過,我早過十五大婚之年,為遲遲拖著不完婚?」
這話一出,眾人又信了一分,興寧接著道:「如果不是今日之事,將我真正的夫君逼上絕路,我娘也不敢在我的夫君身體未能恢復的時候,把這羞人的事說出來。今天的事走到了這一步,我也不忌諱什麼了,只求大家給我們一個公道,以及時間,等我的夫君身體好了,再給大家一個圓滿的解釋。」
男人不舉絕對是男人之間最忌諱的事,現在小天女將自己男人不舉之事宣佈於天下,可以說是讓自己的夫君陷入被天下人的恥笑之中,換成誰,不是到萬不得巳也不會走這一步。
眾人又信了幾分,如今只要證實紇不凡為芷蘭皇后的長子,證實後等紇不凡親口承認。今天的事,也就可以暫時告一段落。
因為只要他親口承認了,就是在天下人的眼皮下過日子,除非他一輩子不碰女人,否則就得與小天女圓房,如果他們圓房,沒有彩鷺飛來,那麼那時他們再組重兵前來,必是無人能擋,別說一個桫欏氏,就是十個桫欏氏也能輾得灰都不剩。
那麼結果,自然再沒有懸念,無憂心裡沉甸甸地,手慢慢握緊,憑什麼任由他們胡言亂語,玩弄天下於手掌之間,一咬牙,往前頭走去。手腕一緊,回頭,瞪向拽住她的手的鳳止,冷道:「鬆手。」
鳳止把手握得更緊,「沒有人會相信你。」
無憂當然知道,她的封印不解,就沒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這些人不可能捨供奉了這麼多年的興寧不信,而相信她這個麼不知哪裡來的鄉野女子。
「不信,也不能由著他們胡來。」
鳳止一收臉上浪蕩媚意,「他不會認你。」
無憂當然知道,如果紇不凡肯認她,他們之間就不是現在這情形,「就算不認,我也不能由著他再玩弄天下。」
二人正僵持不下,有人叫道:「你們說了這麼多,我們憑什麼相信南朝的睿親王就是常樂府上的紇不凡?我們又憑什麼相信他就是芷蘭皇后被毒殺的長子?」
眾人向說話的那位看去,卻是一名年過七旬的老將。
一直沉默的不凡掃了老將一眼,笑了笑,「原來是孟國的吳將軍,如果我記得不錯,當年北齊與孟國結盟交好,是年我母親帶了我,二人前往孟國,那年我不到五歲。我記得站在孟皇右側的就是吳將軍。」
這件事,已經過了很多年,不凡突然提起,吳將軍微微一怔,重新打量不凡,但此時的俊美男兒,與當年五歲不到的孩童如何可以以相貌辯認,「不錯,確實有那事。我記得當年我們孟皇問芷蘭皇后,既然是來談和的,可帶有什麼禮物,芷蘭皇后卻說,沒帶禮物,就讓本宮給孟皇煮上一罈酒。
皇上喝了以後,什麼也沒說,當即同意簽下和約。我不解,問皇上為何如此,皇上說只有天下最心誠的人,才能煮出這樣的美酒,我得幸嘗了一口,確實是天下最好的酒。傳說芷蘭皇后這手煮酒的本事,只有她的長子學過,但隨著芷蘭皇后和小太子的死,再無人會煮。」
他說完,看向不凡身體的酒罈,「難道你這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