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哎”了一聲,有些憂心地道:“只是苦了老夫人和相爺了。上次被王范那麽一鬧,老夫人身體就一直不大好,人參燕窩的養了快半個月,好容易才恢復一點精神,又鬧這麽一出。相爺就更不要說了,一聽說二爺犯了這樣大的錯,氣得當場就把藥碗給摔在地上,指著二爺罵他不是個東西呢……”
提到父親,趙昔微眼眶有些發紅:“父親好點了嗎?”
“好多了,這些日子多虧了大夫人沒日沒夜的照顧著,現在每天都給相爺按摩雙腿呢,太醫說堅持下去也許能重新站起來的。”
“倒還真是難為她了。”趙昔微點點頭,徐雲嬌也許不是一個完美的女人,但她對父親的付出卻是無可挑剔的。
平心而論,趙昔微自認是做不到如此愛一個男人的。
錦繡試探著道:“現在就是僵持著,老夫人、相爺都不準他們兩個和離,可二爺和二夫人卻已經是鐵了心要分開了……小姐,恕奴婢直言,現在整個趙府就數您說話最有威信了。您不如出面做個主,讓二爺和二夫人坐下來好好談談,即使和離,也得客客氣氣的離了,別再鬧出什麽大事來,讓整個長安的人看笑話。最主要的是,您現在的身份不同了,他們這樣的事若是傳到宮裡,怕也會影響到您的聲譽。”
錦繡的擔心並不是毫無道理。
作為太子妃,娘家出了這樣的事,她肯定也要被人看低了一頭去。
不如在事情還沒有鬧大的時候,及時出面滅了火。
可趙昔微卻只是淡淡的笑:“我說了不會插手,就一定不會插手。”
錦繡有些不解。
趙昔微有意培養錦繡,就也不隱瞞她什麽,直言不諱地道:“雖然我和二爺還未見過面,可我也隱隱猜出來了,他不是個能聽得進別人勸解的人,要不然老夫人和相爺都勸不動呢?而且拋棄發妻這種事,也不是普通男子能乾得出來的事,可二爺不僅毫無愧意反而更加堅定要和離,可見他是個我行我素慣了的。這樣一個人,我即使拿太子妃的身份去壓他,讓他勉強和二夫人繼續生活,也免不了以後要怨恨上我。我何必去做這個惡人呢?”
“而二夫人呢?
丈夫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她想的不是如何低調的處理,而是趁機分割家產,可見她的心裡也不在乎所謂的夫妻感情,她更在意的是能不能順利把家產拿到手,我除非出面幫她爭家產,否則任何言行在她看來都是助紂為虐,甚至還會覺得我做了太子妃就更欺她一頭了,我何必再去自討沒趣。”
“再說了——”
趙昔微笑容驟然變得有些冷,“上次我吃的虧還不夠嗎?不就是眼熱太子殿下賞賜了我一間鋪子,就如此對我落井下石,全然忘了我之前是怎麽幫她拉攏人脈做買賣,這樣自私自利的女人,我要還那麽天真的去幫她,那就是真的太對不起自己了。”
錦繡點點頭:“是奴婢考慮不周,我只是覺得您現在是太子妃了,一句話就能解決的府裡的麻煩,也好讓老夫人、相爺寬心。”
“俗話說,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
趙昔微搖搖頭,目光清和地看著錦繡,“善意也要分人的。如果隻一味地看到別人可憐就貿然施舍善意,那這個人的善心也就變得廉價且愚昧了。我以前抱著最單純的想法對待過趙府的每一個人,把他們當做我的親人一樣真心對待,到頭來差點害得自己被她們推進了火坑……”
她笑了笑,面容平和而冷靜:“你要記住,這世界上善的人有很多,但是只有聰明的善良,才是真正的善良。所以保持善良的同時也要保持頭腦冷靜,如此善良才不會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錦繡細細品味了半晌,若有所思地道:“小姐您教訓得是,是奴婢考慮問題太衝動了。”
正說著話,廊下響起孫嬤嬤的聲音:“太子妃。”
“進來吧。”趙昔微聽出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不同於以往的從容鎮定。
孫嬤嬤走進來的時候,步子也有些急,臉色還有些發白,她抬眸看了趙昔微一眼,欲言又止。
趙昔微料到她是有什麽急事,就吩咐左右道:“你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新鮮的橙子,拿幾個來我要做果茶。”
“是。”錦繡忙拉著銀寶退下了。
四下無人,孫嬤嬤卻又不急著說了,而是輕輕地端了茶壺,為趙昔微續上了一杯新茶。
“天氣冷,太子妃喝杯熱茶暖暖胃。”
“多謝孫嬤嬤。”趙昔微也不多問,隻端起茶盞淺淺抿了起來。
孫嬤嬤不由細細看了趙昔微一眼。
目光澄淨,神色安寧,如玉的面容上掛著柔和的笑意,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慌張和焦慮。
碧玉色的茶盞,閑閑地落在她纖長白皙的指尖,無端端的就讓人想起來綠葉從中的玉簪花,清瑩皎潔,一簇簇的盛開在清幽的月光下,有種雅致又高貴的美麗。
孫嬤嬤暗中就松了一口氣。
人的氣質是由內在養成的。太子妃如今頗得太子寵愛,卻沒有半點兒的驕傲或是得意,反而愈顯沉靜端莊。
更難得的是,這份氣質不是靠著妝容打扮來表露的。
而是她就這麽端正地坐在你面前,即使什麽都沒有說,什麽都沒有做,隻這樣面帶笑容地抿著茶,就能讓你感受到她骨子裡隱隱約約散發出來的貴氣,讓人不知不覺地就生出了幾分敬重和驚豔。
仿佛接下來不管發生如何天崩地裂的大事,她是那麽的波瀾不驚。
念頭閃過,孫嬤嬤便收起了內心那一絲絲的不安,緩緩地道:“太子妃,宮裡來人了。”
趙昔微眉頭一挑,頗有一些意外。
東宮不是別的地方,這裡住著太子殿下,宮裡派人過來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