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沒有!”太子殿下心情極好,也沒計較她們的莽撞,隻說道:“沒你們的事了,不用在外守著!”
“哦!”小丫頭彼此對望了一眼,都是一臉活見了鬼的表情,然後“哦……”的又是一聲,轉為恍然大悟,迅速就往門檻上伏地拜了下去:“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
趙昔微:“……”正想駁斥回去,太子殿下已含笑應了:“不錯,有賞!”
“多謝殿下!奴婢告退!”小宮女丟下這麽一句話,一溜煙的跑了。
太子殿下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趙昔微把臉藏在被子裡,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了:“你再笑,以後都別來了!”
“好好好,不笑了!”李玄夜好容易止住笑,一把將被子掀開,撲在她身上吻了一口,柔聲道:“你看,宮人沒你想的那麽傻……”
趙昔微摸了摸燥熱的臉,輕輕一哼:“你倒是半點都不擔心,萬一叫太后知道你是糊弄她的,少不得又要拿我出氣呢!”
“她敢!”李玄夜眸子一眯,無邊殺氣驟然凝結,伴隨著冷硬的話語,緩緩從齒間而出:“她要是還敢打你的主意,我就——”
“什麽?”趙昔微被他這樣的表情驚住了。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緊張,他語氣猛地一停,然後低低一笑,雙臂重新摟住了她的腰肢,溫熱的手掌又摸了上來。
鋒芒悉數褪去,隻余無盡纏綿:“好容易得了閑,我們說這些作什麽……”
趙昔微被他磨了這麽久,也有些把持不住了,正想著要不要就讓他溫存一下時,他卻突然抽了手。
趙昔微一愣。
李玄夜揉了揉她的頭髮,低聲道:“有急事,我要先回去了!”
趙昔微更加不解了:“怎麽了?”
李玄夜笑而不語,睨了一眼門外。
一條青色人影自屋簷躍下,如狂風一般在廊下一閃而過,隻留下半片殘影。
理智回歸後,又是那個沉穩冷靜的太子殿下。
當衣衫端正的他重新站在床前時,趙昔微都快要懷疑自己的眼睛了。
“怎麽?舍不得我?”他勾唇一笑,手指伸出,下意識地又想摸她,才一觸及衣領,就改為替她攏好衣領,然後俯身下來,飛快地在她唇上點了一下,低語道:“今晚……等著我……不許關窗……”
“……”
趙昔微突然覺得,其實太子殿下還是挺喜歡翻窗的。
但當天晚上,李玄夜卻沒有出現。
準確的說,從此以後的很多個晚上,他都不可能再出現了。
紫宸殿內,宮燈搖晃,映照出一地狼藉。
“滾!都給朕滾!”
一聲暴喝傳出,緊接著十余名宮人們自殿內匆匆而出,每人都垂著頭,腳下跟長了翅膀似的,生怕遲了一步,就會成為一條無名冤魂。
向來好脾氣的帝王突然發了怒,如同一頭驟然從沉睡中驚醒的雄獅。
他的雙手撐在禦案上,手指狠狠地抓著一疊書紙,因為太過於用力,發黃的紙張抓出了層層疊疊的皺褶,上面黑色的字跡都摳得變了形。
殿門大開著,冷風呼呼倒灌進來,吹動了他寬大的衣袖,也吹著那一疊凌亂的紙張,在殿內沙沙作響。
“長安一別,已是十年——”皇帝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語氣陡然轉高,“好!好個十年!好個趙子儀!”
曹德貓著腰,朝跪在地上的兩個小內侍使了個眼色。
內侍望了望手裡已經冷掉的湯藥,有些遲疑。
曹德低聲斥道:“不想掉腦袋就快滾!”
“是!”小內侍忙丟下藥碗,
腳底抹油一般飛快退下了。曹德搖搖頭,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重新整理好表情,擠出一抹和柔的笑意,勸道:“陛下……”
才開了個聲,立時就被打斷:“太子呢!他怎麽還沒來!”
曹德戰戰兢兢,捧著一件貂皮大衣送到了皇帝身邊:“陛下,夜深了,您加件衣裳吧……”
“朕問你太子呢?他在幹什麽?!”皇帝的情緒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
曹德嘴角抽了一下。
這都快半夜了,太子能在幹什麽?
但此時皇帝已經沒有理智可言,他哪裡又能說這些?
忙好聲好氣地勸道:“回陛下的話,奴婢早就讓人去傳旨了,只是現在夜深了,太子要過來也是要好一會兒呢。”
又躬身近得前來,替帝王披上了衣裳,柔聲安撫道,“外面寒風跟刀子似的,天黑路又滑,您催得太急了,萬一殿下跌了摔了可怎麽辦……”
“啪!”衣裳才圍在肩上,就被皇帝粗暴地扯掉,他雙眼血紅,怒視著眼前這個跟了自己幾十年的太監,“再派人去催!務必叫他馬上滾來見朕!”
“是……”曹德不敢再多說什麽, 忙不迭地應了下來,私心裡卻還想著幫太子說句好話,又加了一句:“或許是轎輦耽擱了,奴婢這就去瞧瞧。”
還沒挪動腳步,身後皇帝嗓音近乎嘶啞,怒吼著又加了一句:“沒有轎輦?那就讓他爬也要爬來!!”
“是……”
冷汗自額頭悄無聲息地滴落,曹德也不敢去擦一下。
在皇帝身邊伺候這麽多年,皇帝對太子有多寵愛,沒有人比曹德更清楚。
太子從一出生起,就是皇帝的心頭肉、掌上珠。
可以說,皇帝給了這個兒子人世間一切最好的東西。
便是說一句重話都舍不得,何曾有過這樣凶狠的時候!
隻這麽愣了一下,皇帝一把抓起桌上的筆洗就砸了過去:“你是不是也夥同他一起瞞著朕!?”
曹德急急轉身,“噗通”又跪了下去:“陛下饒命,奴婢不知啊!”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還替他求情?”皇帝怒火中燒,面目猙獰地盯著面前的太監。
“奴婢不敢。”曹德忙磕了幾個響頭,“陛下息怒啊,您要當心身體……”
“朕的身體……”
似乎是被這一句提醒給拽回了現實,皇帝身形晃了晃,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陛下!”曹德忙搶先上前,也來不及去端水盆棉巾,隻掏出手帕就跪在了皇帝面前:“陛下,您再跟太子生氣,也要保重龍體啊!”
“咳咳咳——”皇帝跌坐在龍椅上,咳得滿臉通紅,雙眼也蓄滿了淚水,但卻固執地噙在眼眶裡不肯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