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下面沒有了 第221章

邊靜玉把邊秀才和沈將軍嚇住了。

邊秀才從四書五經裏隨便抽了一本書，又隨便地翻到了其中的某一頁，只念開頭半句話，邊靜玉就能接著往下背，不到邊秀才喊停，他就不會停下來。邊秀才一連試了幾次，邊靜玉的表現都是一樣的好。雖說會背書的人不一定就會科考，但這份背書的功力已經超過天底下絕大多數的讀書人的了。

這一抽背就背了半個多時辰，沈將軍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這還不算。

邊秀才指著窗外的四季海棠叫邊靜玉賦詩一首，邊靜玉就給邊秀才表演了一下三步成詩。

邊秀才和沈將軍都嚇傻了。

對於邊靜玉那被神仙摸過頭頂的說法，邊秀才已經有些信了。他強忍著內心的激動，回想起自己考秀才那一年的文章考題，叫邊靜玉以此題寫一篇文章。邊靜玉沒有在紙上打草稿，直接出口成章。

沈將軍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說起來，聽著神王故事長大的人，誰小時候沒有幻想過被神王賜枚仙桃或賜些甘露呢？只要他們吃了仙桃或吞下甘露，馬上就可以變得無所不能，不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沈將軍小時候也做過這樣的夢。

就在邊靜玉反省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過時，邊秀才拍案叫絕，道：“好文章啊好文章！”

沈將軍的文化程度只是一般，不過是識字、能看懂兵書而已。他使勁拍了拍邊靜玉的肩膀，對邊秀才說：“老弟啊，見雪屁股上有一顆痣，你是知道的吧？這顆痣可不簡單，他們都說這是坐痣，是讀書人的痣！所以見雪就是天生的讀書人啊！”呵，他顯然忘了當年對坐痣這說法不屑一顧的人是誰了！

邊靜玉：“……”

能不能不要提那顆位置尷尬的痣了？

邊秀才和沈將軍在短暫的呆愣之後爆發出了強烈的興奮。

正如邊靜玉猜測的那樣，有了神王的例子在前，本朝的人對於“遇仙”一事的接受度非常高。之前康和帝說被老祖宗托夢了，大家不也愉快接受了嗎？人們相信，有本事的人總會有一些特殊的經歷，而有著特殊經歷的人肯定都身負某種使命。邊靜玉在夢中得仙人開竅，他一定是要當千古名臣來的！

邊秀才暫時不提離開的事了。比起自己的文人自尊心，他當然更看重邊靜玉的前程。沈將軍苦惱地揪著自己的鬍子，說：“咱家這些年一直疏於京城中的人脈維繫，要不然該給見雪找個領路人……”

“義父，不用如此麻煩。只要能獲得一個蔭生名額，我已經很感激了。”邊靜玉說。

父子三人正說著話，沈淩敲了敲書房的門，向來沉穩的聲音中含著驚異：“不好了！二爺瘋了！”

沈將軍臉上的喜色立刻消失得一乾二淨，大步走到門邊，大力扯開門，問：“發生什麼事了？”

沈淩道：“二爺瘋了，非要拜一隻鸚鵡為師。這會兒連香案都已經擺上了。”

“你前頭帶路！”沈將軍說。前兩天聽說二弟把院子裏伺候的人全部趕走了，沈將軍就隱隱覺得二弟的心態有些問題。他有心要找二弟談談心，但總覺得不得勁，這事就一拖再拖了。此刻聽說二弟瘋了，沈將軍頓時覺得非常後悔。也許他早該找二弟聊聊的。兄弟之間，有什麼事情是不能過去的呢？

聽說沈二爺把香案設在花園裏，沈將軍拔腿朝花園跑去。

邊靜玉聽說是鸚鵡搞事，緊跟在沈將軍身後也跑了出去。

為了讓沈二爺忘掉自己開過的黃腔，花爺對著沈二爺一通忽悠。比如說，它讓沈二爺在心裏默想一個數位，然後把這個數位這樣這樣又那樣那樣處理後得到一個新數字，沈二爺什麼都不用說，鸚鵡就成功猜出了新數字是什麼。這裏頭的原理其實很簡單，不過是個數學遊戲而已。然而，在鸚鵡一本正經的忽悠下，沈二爺真的被忽悠住了！他堅信鸚鵡是鳥中大能。既然是大能，就絕對不能放過啊！

所以，沈二爺非要拜鸚鵡為師。

等沈將軍找來時，沈二爺正給花爺斟茶呢！

沈將軍問沈二爺在胡鬧什麼，沈二爺激動地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解釋了一遍。於是沈將軍看向花爺的眼神也有些不對了。邊靜玉的腳程慢些，好不容易追上沈將軍，連忙說：“義父！不論心裏最開始想的數字是什麼，按照鸚鵡給的方法算下來，最終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所以，這鸚鵡根本沒有讀心術。”

比起一隻鳥兒，沈將軍當然更信自己的兒子。他趕緊在心裏試了兩回，發現邊靜玉說的是對的。

沈二爺也意識到自己鬧了個笑話，臉上露出了幾分愧色，瞪了正在裝傻的鸚鵡一眼，急急忙忙地補救說：“這……這也不能怪我吧？它畢竟是只鳥兒，誰能想到鳥能想出這樣的招？這很不簡單吧？”

邊靜玉心裏也知道這只鸚鵡不簡單。他後來又抽空去找過花鳥魚蟲店的小二，仔細打探了花爺以前的事情，發現花爺以前雖然聰明，但它聰明的程度是有限的，還不至於讓人懷疑它不是一隻鳥。但自從花爺遇到邊靜玉，就好像它體內有一個開關被打開了，智商蹭蹭蹭地往上漲，已經不是凡鳥了。

當著沈將軍和沈二爺的面，邊靜玉胡亂找著藉口：“也許這鳥的前幾任主人裏有江湖騙子呢？”

“那它的學習能力也強啊！這樣的學習能力很值得我去學習。”沈二爺強行挽尊。

和一隻鳥比學習能力，沈家二爺真的很有追求啊！不過，沈二爺這樣的說法顯然討好到花爺了。花爺飛起來落在了沈二爺的肩膀上，用鳥類特有的尖細聲音說：“小二真有眼光！以後花爺罩著你！”

沈二爺伸出手抹了一把臉，問：“我是不是還得好好感謝一下你？”

“不客氣！”花爺在沈二爺的肩膀上跳了跳，然後重新飛回石桌上。

沈將軍盯著花爺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說：“這鳥確實比一般的鳥兒聰明。它會思考，已經不是單純地模仿我們說話了。莫非仙人給見雪開了竅以後，見時間還有多的，就隨手給鸚鵡也開了個竅？”

邊靜玉：“……”

沈將軍越想越覺得鸚鵡開竅這說法非常合理，他為著鸚鵡轉了兩圈，和沈二爺一起興致勃勃地逗它說話。邊靜玉懷疑他們這麼逗下去，肯定會被花爺再次忽悠。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面，沈淩焦急地跑去找方氏，一臉慌張地說：“不好了，少將軍和二爺……他們……他們兄弟兩個都瘋了啊……”

為了不讓腦海中的這一幕發生，邊靜玉決定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鸚鵡那雙豆眼滴溜溜地轉著，眼睛的餘光一直看著邊靜玉。它決定給邊靜玉賣個好，在石桌上跳了跳，說：“沈怡，打手心！沈怡，打手心！”鸚鵡什麼都知道，邊靜玉和沈怡這兩人分明就是一對！

早戀不可取！所以，打手心還不夠，最好能抓起來打屁股！

他們才十二歲，二次發育才剛剛開始，為什麼要迫不及待地成為一對呢？

萬一二次發育結束時，兩人的精神力不匹配怎麼辦？

鸚鵡簡直操碎了心。

“你進宮了？宮裏的侍衛不是擺設，小心以後回不來。”邊靜玉不知道鸚鵡在想什麼，伸出手戳了戳鸚鵡的翅膀。至於沈怡被打了手心，邊靜玉是不擔心的。他第一世也給皇帝上過課，打伴讀手心只是做做樣子，不可能真把孩子的手打腫了。再說沈怡這輩子自小習武，手上繭子很厚，根本打不壞。

鸚鵡飛起來落在邊靜玉的肩膀上，一臉無辜地歪著腦袋。

皇宮內，沈怡在逸文殿的藏書樓見到了神王起居注。起居注的原版放在宮內，還有一抄錄版放在翰林院裏。抄錄版也是刪節版。神王起居注記錄了神王登基後的日常生活，被收納在一個專門的書架子上。沈怡作為伴讀，可以在藏書樓裏翻看起居注，但不能把這些書帶出藏書樓，也不能當場抄錄。

沈怡的記憶一直很好，重生了幾次後，記憶就更好了。若讓鸚鵡來解釋，這都是因為沈怡的精神力越來越強大了，而精神力的強大體現在很多方面，其一就是記憶力好。藏書樓的限制對於沈怡來說沒什麼用，就算不能抄錄，他也能把內容全部記在腦子裏，等出宮後再一字不差地復述給邊靜玉聽。

康和帝見沈怡在神王起居注跟前徘徊，心裏一喜。

終於發現沈怡的喜好了！終於知道要如何賄賂沈怡了！康和帝在這一刻非常感謝神王老祖宗。他不是故意連累沈怡被打手心的，都怪太傅教的東西太難了。希望沈怡能在出宮前忘掉這事，不把替他打手心的事告訴沈將軍。只要沈怡不說，他在沈將軍眼裏就還是那個英明神武（並沒有）的好皇帝！

康和帝說：“朕前些天查看私庫時，見庫房中有一幅賞月圖，是太祖皇帝為元貞皇后所做……”元貞皇后是神王的妻子。神王只有一妻，沒有納妾。這位皇后的諡號是“元貞”，後人便稱她為元貞後。

元貞皇后是一位孤女，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但有幸見過她的人都覺得她漂亮得不像真人。所以民間一直都有仙女下凡的傳說。在所有傳說中，元貞皇后都是九天玄女。民間女子是配不上神王的。

神王的字畫少有流到外面去的。康和帝說的這幅賞月圖就不存在於任何史書的記載。

沈怡果然很有興趣。

康和帝命人取來了賞月圖，在沈怡面前徐徐展開。畫保存得非常好，就算過去了一百多年，依然沒有任何損傷的地方。坦白地說，這畫其實很一般，神王顯然沒有讓人驚歎的藝術造詣，沈怡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畫左側的題字上。這畫是贈給一位叫祝餘的人的。原來那位貞皇后的閨名是祝餘啊。

這名字聽著很耳熟。沈怡很快想起來這是《山海經》中的一種奇花異草。《山海經》中有原文如下：招搖之山，臨於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狀如韭而青華，其名曰祝餘，食之不饑。